夜風吹得工地上的灰塵漫天飛,紅燈籠還在晃,血光映得那片混戰像天國圖景。
陳總的人被砍翻了幾個,地上血流成河,黏糊糊的像攤了層紅漆。
“彆管它,挖蟾蜍。”我咬著牙,聲音壓得低低的,恐怕轟動了甚麼。
我剛把它舉起來,四周的腐屍俄然齊刷刷轉過甚,浮泛的眼窩直勾勾盯著我們,像是被甚麼喚醒了。
“師父,這玩意兒看著不像死的。”阿木的聲音從坑底傳來,帶著點顫音。
我剛站穩,遠處就傳來一陣短促的腳步聲,異化著怒罵和金屬碰撞的響動。
我帶著阿木繞開正麵,沿著一條羊腸巷子溜回城裡。麻袋裡的青銅蟾蜍沉甸甸的,硌得肩膀發疼。
說完,我把青銅蟾蜍塞進麻袋,轉頭對阿木吼:“走,彆轉頭!”
喊殺聲刹時炸開,鋼管砸在肉上的悶響和砍刀入骨的脆聲混在一起。
那肉瘤比前次見時更猙獰,大要爬滿鼓脹的筋脈,像一條條青蛇在皮下亂竄,模糊還在一下一下地爬動,像個活物在喘氣。
王繁華站在一輛越野車旁,手裡揮著根生鏽的鐵棍,嗓門大得像炸雷。
他喉結滾了滾,硬擠出一句:“師父,這處所如何越看越邪乎?”
我從揹包裡取出一根火把,用打火機撲滅,火苗“噗”地竄起來,照亮了腳下坑坑窪窪的黃土。
“師父!”阿木嚇得一顫抖,工兵鏟差點脫手摔在地上。
工地四周靜得瘮人,隻要吊塔上十八盞紅燈籠還在搖擺,赤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像一排睜不開的鬼眼盯著我們。
阿木嚥了口唾沫,眸子子亂轉,像是還想說甚麼,可一看我的神采,硬生生把話憋了歸去。
“潑硃砂!”我反應快,從腰包裡抓出一把硃砂,猛地撒下去。
那些東西披著襤褸的衣衫,皮肉乾癟得貼在骨頭上,手腳扭曲成奇特的姿式,像被甚麼東西硬生生擰斷了。
蟾蜍身上刻滿了精密的符文,像是某種陳腐的咒語,看得人頭皮發麻。
“姓王的,這塊地我先看上的!”陳總的聲音從混亂裡傳出來,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狠勁。
我們手腳並用地爬出坑口,泥土黏在手上光滑膩的,像抹了層豬油。
可我曉得,這玩意兒不能動,動了就是大禍。
那東西半埋在土裡,巴掌大小,通體暗綠,嘴裡叼著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錢,兩隻眼睛嵌著血紅的寶石,瞪得像要活過來。
火把的光晃了晃,我眯起眼盯著那團肉瘤,內心模糊發毛。
可我內心卻樂開了花。一千萬已經到賬,剩下的一千萬不過是時候題目。這趟渾水摸得值。
那團青玄色的肉瘤爬動得更短長了,大要鼓起一個個拳頭大的包,像有甚麼要破土而出。
火光騰躍間,我低聲對阿木說:“下去,把九屍吞財蟾弄上來就走,底下那東西碰都彆碰,聞聲冇?”
入夜得像潑了墨,玉輪被厚重的烏雲淹冇,連半點光都透不下來。
當天早晨,我和阿木帶著傢夥重回工地。
他手裡的工兵鏟早就攥不下了,扔在腳邊,臉上盜汗淌得像下雨。
它們圍著坑中心那團青玄色的肉瘤,像一群朝聖的信徒。
我低頭一看,火光映出一截青銅蟾蜍的表麵。
火光下,那些乾癟的臉皮皺得像老樹皮,嘴裡暴露幾顆發黑的牙,氛圍裡刹時多了一股腥臭。
刀柄上刻著淺淺的符文,摸上去涼颼颼的,像是剛從冰窟裡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