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答應駭的怪物,要怎生對於?如許險惡的地步要怎生破局?
隻聽封書海咬牙切齒道:“這三江世產業真太會作態,假作互助騙得我信賴他們,這懸錢假貸之事皆由官府籌辦,懸契謄寫的文吏俱為各郡官府所出,益州七郡,便有四郡郡守出自三江世家,百姓隻當假貸的是官府,現在收利錢的也是官府……”
這一刻,彷彿真的恩師附體,吳敬蒼第一次發自內心透暴露強大自傲的淡淡淺笑:“州牧且歸去吧,此事自有體例,不必多慮。”
吳敬蒼寂然:“崖山先生乃是先師。”
封書海拜彆,嶽欣然與大衍才從屏風後轉出來,大衍苦笑:“我等雖是在販子宦海都打過滾,可到封疆大吏這一層麵的廝殺,當真是驚心動魄,遠在我等假想之上……”
誰能夠把持糧價?誰又規定了還貸隻要錢不要糧?又是誰在這一進一出間獲得暴利?
這一刻,便是吳敬蒼有一腔為費事百姓張揚之心,竟亦驀地生出一股有力感。
隨即,吳敬蒼後背亦起了一層密密盜汗,好險好險,他差點便冤枉了封書海,如果先前冇有嶽娘子禁止,他一封手劄到魏京禦史,能不能弄倒封書海不好說,但這類做法,難道正中三江世家下懷?
嶽欣然未及說話,陳氏便排闥而入,見到這很多人,她先是驚奇,隨即向嶽欣然遞過一封手劄,神情古怪隧道:“靳六娘來信,聽聞已經完成歸葬,邀我過府一敘,不知怎地,竟要你也同往。”
他隨即恍然,這草廬,確是離已故成國公的祖宅不遠……
便在此時,阿田忿忿來報:“三娘子,這些愚夫愚婦當真可愛,竟往我們祖宅扔很多料菜梗、破草葉,部曲們想清算他們,又一溜煙兒跑得比兔子還快!阿方伯說他們連菜都不肯賣予我們府上,還得從益州城中采買!當真是不知民氣好歹!”
可現在,三大世家借出來的懸錢隻肯收錢,如果遵循這個荒唐的代價停止計算,一鬥粟按去歲代價是七十錢,現在要還一百四十錢,而這一鬥粟滿打滿算,百姓再如何辛苦也隻能產出一石粟,也才值兩百錢,此中七成都要用於還賬!相稱於辛辛苦苦種一年糧,產出一石粟,竟要還七鬥,難道荒誕!
形成這局麵的,隻要兩個前提,一是糧價,二是懸契中商定不還糧隻還錢一事。
淡泊!安好!泰山崩於前而穩定色!
吳敬蒼這話說得坦開闊蕩,卻叫封書海一怔,能畫出那樣一張糧價圖、洞悉全部益州局勢的大才,竟然隻是教幾個小童發矇……果然是世外高人的做派,叫人難以測度。
三江世家運營益州已逾百載,凡是讀書識字者皆出自三江書院,益州郡縣之下的官吏極少是純然豪門出身,總或多或少與三江世家有乾係,這征糧之事上,搞些手腳再普通不過,黑鍋,倒是緊緊扣在了封書海背上,摘都摘不掉。
她隻朝陳氏微微一笑:“既如此,便籌辦赴約吧。”
封書海潸然淚下:“事到現在,已經有很多百姓被這些喪門破家的皂吏弄到不得不賣地換糧,以麥穀交稅,失了地,他們便隻能完整投奔三江世家,佃這些世家的地步為生,子子孫孫都再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