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黑漆百鳥朝鳳八扇圍屏前的烏木羅漢榻上,端坐著孟老太爺的後妻梁氏,五十多歲的老夫人保養得好,仍然一頭烏髮,目光亮亮,瞥見她們出去,就招手笑道:“昨日可累壞孩子們了吧。”
孟府四個姐妹團團一圈禮畢,九娘挨著繡墩上坐下,聞到羅漢榻邊半人高的大梅瓶裡插著的昌州海棠,傳來陣陣暗香,暗歎百年世家名不虛傳,這有香的昌州海棠,內裡那裡找獲得。
她嘲笑一聲忍不住開口:“是,你家官人最是體貼你,你最懂事理!卻連個嫡子也冇有,倒要替侍妾們養著三個小郎君!”
九娘眨眨眼,我冇怕,你真好。
程氏掩麵道:“二嫂,你用不著編排大嫂。大嫂顧恤我,這些年幫襯了我很多,我心中稀有。你說這些刺耳話,不過乎要摧辱我。我做弟妹的,嫂嫂要罵要打,也隻能生受著,您是國子監祭酒大人的嫡女,勉強和我如許的商賈女兒做了妯娌,不免內心不痛快。就算當年二伯和我相看過,也插了釵子,到底未曾下草帖子,算不上悔婚。您又何必總疑神疑鬼的看我不紮眼?父母之命,我就算是商賈出身,也懂這個事理。二嫂不如學學我家三郎,他可從不狐疑我內心裝著彆人!”
屋裡頓時熱烈起來,羅漢榻前踏床上坐著的小娘子從速起家給程氏見禮。她個子嬌小,長眉鳳眼,身穿蜀錦冰藍牡丹紋半臂,梳著兩個丫髻,戴了珍珠髮箍,是二房嫡女六娘孟嬋,長房和二房統共隻得這一個嫡女,從小養在老夫人膝下,最受老夫人寵嬖。
程氏抽泣著道:“前次舊衫子的事也是,她們搞的甚麼鬼,二嫂你如許的聰明,看不出來?我爹爹給了我十萬貫陪嫁,還不敷我三房幾十口人這輩子花消?我累死累活為了這一大師子,莫非是為了守著公中的錢發財不成?”
程氏撲到老夫人膝前大哭著說:“當年大嫂說本身不會算數,將中饋交給二嫂。二嫂生下六娘後虧了身子,娘才讓我接了中饋。如果二嫂想要接了中饋,我豈有不給她的事理?娘,您聽聽二嫂這有多恨我,說這些紮我心的話。不幸我的十二郎!才三個月大,就叫人算計了去!我要不是為了七娘,還活著做甚麼!二嫂何必要逼我去死!如果要我死了她才稱心,不如娘,您賜我一封休書,將我休回眉州去罷!”
九娘被六娘攬在懷裡,眨著大眼睛朝著她們笑,來孟府這麼久,第一次感遭到有姐姐的好處,何況此人還是隔房的堂姐,是孟府裡最受寵嬖的嫡女。這尊菩薩,麵軟心不軟,真好。
呂氏氣得差點冇折斷了手裡團扇的金鉸藤骨柄,她何時計算過這糟心的襤褸事!明顯說的是養女不教和閨閣名聲,卻被這敗落戶攪和成了本身因私怨針對於她!
“我雖是商家出身,卻也有幾分骨氣。二嫂如果有這心機,說白了就是。我本日就把賬冊對牌都交給你。何必說這類話將人往死裡逼?”程氏扶著杜氏的手道:“大嫂,你說說,我如何虐待四娘九娘了?不說四娘,好幾雙眼睛盯著護著。就是阿林不知求了我多少次,恨不得說是我用心養胖九娘了,我才承諾給九娘減了一餐飯。”
四娘因將要留頭,平時阮姨娘也總提點她一些打扮打扮的訣竅,她忍不住偷偷打量著常日最是打扮講求的呂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