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人丁又多,固然大太太乾脆把姨娘們都留在江南,但帶上京的仆人就已經上百,這還都是精簡了又精簡,如何在三進的院子裡安排下這麼多人,已是愁白了大太太好幾根頭髮,更彆提另有山一樣高的箱籠……光是清算產業,都耗掉了將將全部月。
七娘子定睛一看,這才發覺在落款上,大老爺冇有落官名,竟落的是堂號。寶信堂楊四個小字固然舒緩,但落筆露急,收筆帶鋒,明顯在寫這幾個字的時候,內心帶了怒意。
自從五娘子、六娘子接踵出閣,家中女兒隻剩七娘子一個,這一年多,大太太對七娘子可稱得上言聽計從,情麵來往、柴米油鹽、人事任免……多少事,都是七娘子代她做的主。
那邊二老爺又和大老爺感慨,“一彆這四五年來,朝廷裡真是風起雲湧,你方唱罷我退場,一刻溫馨都不得。弟弟固然在都城,但倒是置身於旋渦以外,不比大哥身在局中步步凶惡,偶然想起來,連弟弟都懸心,也幸虧大哥能全麵得過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翻滾
都城寸土寸金,秦帝師以帝師之尊,一輩子就住在小時雍坊一間三進的小宅子裡,兩兒三女都安設在東西廂,比楊家的丫頭住得還逼仄,待到出來自主,都是變本加厲地愛大屋。大太太本待在都城東北物色一套帶花圃的大院子,卻不想皇上殊恩,竟在皇城根腳下給賞了一套屋子,說來和秦家也就隔了兩個衚衕口,隻是處所就冇那麼大了,不過是三進三出的四合院,還不帶東西跨院,就好似江南的總督府掐掉百芳園,隻留不幸的三進正院。
雖說有二房不遺餘力的幫手,但搬場畢竟是個瑣粗活兒,大太太才抵步,也顧不得洗漱換衣,就和七娘子拿了清單,帶著藥媽媽、梁媽媽、王媽媽一樣樣的盤點金飾箱籠――所幸未曾丟失,並且又把早跟船送過來的傢俱都安插清楚了,這才放七娘子歸去洗漱。
不想這謊言傳到了都城,已有兩三個月冇有上朝的皇上第二日就加開朝會,生龍活虎地呈現在群臣麵前,謊言天然不攻自破,魯王乾脆不管不顧強攻都城,若非皇上臨危急命牛德寶將軍從宣德回兵來援,又以平國公父子帶領禁軍保護京畿,都城幾近要被魯王攻破。
七姨娘同十二姨娘麵麵相覷,一時候竟是誰都不曉得該說甚麼好了:以楊家在江南的職位,她們也是多年冇有受過如許的氣了。
這話固然是客氣,但也有幾分出自肺腑的意義,大老爺就跟著歎了口氣。“也都是見步行步……”
又指導七娘子,“剛纔進城那是朝陽門大街,這是崇武門裡街,北都城方剛正正,路名最好記了。這又拐到正陽門大街上了,正陽門大街是最熱烈的了。往你這邊看,再出來過了棋盤街就是大秦門。那是六部、都督府、燕雲衛……這衙門都在這一塊,繞著皇城根兒,你父親今後上朝,就得從正陽門大街疇昔,東華門進皇城――皇城根那是最熱烈的,小時雍坊固然比不得廓清坊、明照坊便利,但也算得上是好地段了。住得都是王公大臣,你秦家孃舅就住在兩條衚衕外頭,可惜兩兄妹都在守喪,不便經常相見……”
可身為幾重的親戚,許家人不曉得這堂號,那就太失禮了。當代最重禮節二字,失禮已是相稱嚴峻的罪惡,往大了說,許家這是有幾分目中無人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