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那天,家學裡便停了課,三位女夫子也皆回家預備過年,平南侯府裡的過年氛圍便一日濃似一日。
傅珺的日子便在每天上課下課,去榮萱堂看冷臉,回秋夕居陪王氏等這些瑣事中,垂垂消磨了去。
到了晚間,闔家歡聚,便在榮萱堂裡開席。凡與侯府沾親帶故的遠遠親戚,皆穿戴一新地前來吃酒,坐了滿滿六桌,這還隻是女眷,其熱烈喧闐處,直叫傅珺大開眼界。
張氏不得不辦理起十二分的精力,將一應事物安排得妥妥貼貼。連著數日府中皆是人來人往的,又是年禮往還、又是擺宴聽戲,又有各近靠近友迎來送往。也難為張氏,竟是色色齊備,件件完整,無一處恰當,倒叫府中人等並那親朋老友皆是交/口獎飾。
正月初七人日那天,府中的一眾蘿蔔頭在傅琛的帶領下,齊齊去了榮萱堂陪侯夫人用飯。當一道“七寶羹”端上來時,傅珺便見傅琮向傅玠使了個眼色,傅玠點點頭,便端起麵前的七寶羹,獻寶似的走到侯夫人麵前,笑嘻嘻隧道:“祖母,孫兒這碗七寶羹是甜的,您嚐嚐。”
待禮畢,便由侯夫人帶領世人在列祖列宗跟前供奉菜品。男在外,女在內,菜一盤盤地傳上來,由侯夫人親身放在香案前。待菜品供奉結束以後,方纔算是禮成。
臘月二十三,各家各戶祭灶、送灶王。傍晚時,闔府的人嗬著熱氣、踏著堅固的白雪,在侯爺的帶領下,先到打掃一新的灶房給灶王老爺敬香,又紮了精美的紙馬等物供奉他白叟家,香案上供著八色供品,裝在一色的汝窯青瓷盤子裡,皆是些紅豆糕、窩絲糖、軟飴糖之類的甜食。傳聞是叫灶王老爺甜甜嘴兒,到天上彙報事情的時候說些好話。
侯夫人頭上勒著隻錦紅織金抹額,笑得非常歡樂慈愛,攬著傅玠道:“好,祖母便嚐嚐看。”
對於朝堂之事,以傅珺現在的春秋,自是冇法獲知更多。她統統的資訊都來自於身邊的瑣事,比如青蔓手上生了凍瘡;青蕪折了一枝好大的臘梅;蔣嬤嬤趁著無事,替傅珺縫了一件極精美的卷草連雲朵櫻薄羅衫子,說是夏天的時候穿;另有傅瑤與傅珈傳染時氣,各自病了一場。
轉眼便到西風緩、北風起的時節,酷寒與蕭瑟成為了這個時空的主色彩。氣候一日日地酷寒了下來,秋夕居的桂花樹隻剩了枝椏,根根虯結著伸向天空。
一旁的秀雲忙遞上隻潔淨的調羹,侯夫人便向傅玠碗裡舀了一勺七寶羹,細細嚐了一嘗,便笑著向傅玠身上拍了一下道:“你這小猴兒又來哄祖母了,這羹那裡甜了?明顯便是鹹的。”
傅珺第一次感受當代的春節長假,不再是短短的七天,而是從臘月二十直休到正月十六,近一個月的時候。即便她有著成人的靈魂,亦感覺這日子實在是太爽了。更彆提傅琮、傅玠幾個,那真是每天吼怒來去,一會射鹿,一會蹴鞠,一會又要打雪仗,還叫人搭了木板在那冰上溜來溜去,變著法兒的玩兒。
品過五辛盤、嘗過椒柏酒,待那合歡湯與快意餅亦獻過以後,時候便過了半夜。外頭鞭炮震天響,另有人放了煙花。
好輕易熬到天氣微明,侯夫人便又著了翟服、戴著鳳冠、披上霞帔,前去宮中朝賀。因王氏與崔氏皆有孕,府中便由張氏支應。
當第一場大雪降落在金陵城中的時候,時候便也到了十仲春下旬,傅珺迎來了她在當代的第一個春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