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極是聰明，聞言立即便堆出滿臉的笑來道：“表女人說得那裡話，您來了，我們太太再冇不得空的，表女人快請進。”說著便殷勤地碎步上前，引著傅珺往院子裡來。

見此景象，傅珺不由心下暗奇。

三月的江南姑蘇，風景最是氤氳。此時天光尚早，薄霧輕攏、滿目濃翠。那蟾月樓外又有一片修竹。暮春的輕風拂過，恰是竹影輕搖。間雜著輕臥牆頭的幾朵薔薇。傅珺瞧在眼中，不由便想起王昭前些時寫的一句詩來：

一進房間，傅珺本能地四下掃視了一番，自是瞧見了那門後一截青磚地上濕了一塊，雖被人擦拭過了，還是印跡宛然。再抬眼看去，卻見嵌螺鈿黑漆方桌上的四隻五彩鈞窯盅隻餘了三隻，不消想，那剩下的一隻必然是碎成渣渣了。

任氏聞言便含笑不語了，隻端起茶盞喝了口茶。

傅珺便又抬開端來四下打量了一番，笑著道：“舅母這裡是換了新製的湘簾麼，瞧著好生亮堂。”

便在傅珺略作遊移之際，那院門前的小丫頭眼尖，倒是瞧見了傅珺，忙上前見禮道：“表女人好。”

傅珺本來就是用心問起來的，不過是想尋個話頭把氛圍轉一轉。見任氏聽人提到兩個女兒，麵上立即多了幾分歡樂，便亦作出一副剛想起來的模樣，笑道：“瞧我這記性，竟將此事給忘了。舅母可要笑話兒我了呢。”

因此，這一起沐晨風、賞新綠、觀花影，傅珺的表情非常怡然。一麵走著，一麵便轉頭與涉江她們談笑兩句。非常暢意。

草長鶯飛、雨細風斜，那東風拂過了仲春新綠的垂柳，又掠過牆邊初綻的桃花，垂垂便由淺轉深。不經意間。便在鳥鳴間關之時、花謝花飛之際，悄悄展開了暮春三月的旖旎畫卷。

傅珺忙笑道：“多謝舅母惦著我。倒是不必換了，那還是年下才換的呢，現在瞧來倒還好，色彩也溫潤，我瞧著倒比新上窗的時候更好些呢。”(未完待續)

雖無漫山輕粉色，亦有竹風攜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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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半夜夢迴時，傅珺還是會想起上元節的那一幕。彼時景象現在想來，實在很像一個夢。那滿街的燈火留在影象中，帶著幾分虛幻的色采，連同回想裡滿口的薄荷餘香，也變得有些不實在起來。縱是傅珺影象力絕佳，也經常在思及前事時恍忽那麼一會。

自上元節以後，傅珺便再冇見過阿淵，連田先生亦極少遇見。

任氏便掩了口笑了起來，道：“你這麼巴巴兒地跑來，倒是來問這個的麼？她們皆去學裡了，你如何倒忘了不成？”

聽那聲音的來處，像是從蟾月樓的正房明間裡傳出來的。那明間裡除了任氏以外，再不會有旁人。卻不知任氏這又是出了甚麼事。傅珺一時倒有些躊躇，隻怕本身選錯了來訪的機會。

傅珺見狀倒不好立時便走了，隻得含笑上前道：“我來找大舅母說說話兒，也不知大舅母得空不得空？”

任氏見傅珺轉了話題，隻當她害臊了，便笑道：“這兩日氣候暖了，便將一應夏季的事物皆換了。”說罷又似想起了甚麼，問道：“你那邊的窗紗可要換個樣兒？昨兒纔有新入庫的流光紗。”

心中雖做此想，傅珺麵上倒是落落風雅，非常天然地往四下掃了一眼，含笑問道：“怎不見大表姐與二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