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半夜夢迴時，傅珺還是會想起上元節的那一幕。彼時景象現在想來，實在很像一個夢。那滿街的燈火留在影象中，帶著幾分虛幻的色采，連同回想裡滿口的薄荷餘香，也變得有些不實在起來。縱是傅珺影象力絕佳，也經常在思及前事時恍忽那麼一會。

也不知荃兒究竟如何了？她與棋考終究是否得以相見？傅珺閒時還會揣想一番。

傅珺見狀倒不好立時便走了，隻得含笑上前道：“我來找大舅母說說話兒，也不知大舅母得空不得空？”

任氏便笑道：“平素見你是個記性好的，本來也這般胡塗。”

傅珺本來就是用心問起來的，不過是想尋個話頭把氛圍轉一轉。見任氏聽人提到兩個女兒，麵上立即多了幾分歡樂，便亦作出一副剛想起來的模樣，笑道：“瞧我這記性，竟將此事給忘了。舅母可要笑話兒我了呢。”

心中雖做此想，傅珺麵上倒是落落風雅，非常天然地往四下掃了一眼，含笑問道：“怎不見大表姐與二表姐？”

彷彿是一夜之間，江南的春季便已近在麵前了。

那小丫頭極是聰明，聞言立即便堆出滿臉的笑來道：“表女人說得那裡話，您來了，我們太太再冇不得空的，表女人快請進。”說著便殷勤地碎步上前，引著傅珺往院子裡來。

便在傅珺略作遊移之際，那院門前的小丫頭眼尖，倒是瞧見了傅珺，忙上前見禮道：“表女人好。”

天然，傅珺不成能對這兩兄妹生出甚麼憐憫來。她又不是聖母，毫不會對敵對一方抱有任何不實在際的胡想。若非當初傅珺提早察知了棋考的企圖，粉碎了那一場詭計，不利的便是姑蘇王氏以及傅庚了。到當時，又有誰會來憐憫她的遭受？

傅珺不美意義隧道：“我今兒忘了看日子了，舅母彆笑話我啦。”

自上元節以後，傅珺便再冇見過阿淵，連田先生亦極少遇見。

一麵想著，傅珺一麵便歸了座，小丫環捧上茶來，那套五彩茶盅卻被撤了下去，換上了一套青瓷哥窯淺口盞，傅珺捧在手裡的亦是這類茶盞。

一進房間，傅珺本能地四下掃視了一番，自是瞧見了那門後一截青磚地上濕了一塊，雖被人擦拭過了，還是印跡宛然。再抬眼看去，卻見嵌螺鈿黑漆方桌上的四隻五彩鈞窯盅隻餘了三隻，不消想，那剩下的一隻必然是碎成渣渣了。

任氏滿臉的笑意，似是方纔那聲脆響底子與她無關似的，隻笑著嗔道：“你便是太客氣了，跟你舅母還這麼見外，我可要惱了。”說著便上前攜了傅珺的手，將她讓進了屋中。

至於棋考之過後續究竟如何，王襄是絕口不提，天然，傅珺也向來冇問過。

三月的江南姑蘇，風景最是氤氳。此時天光尚早，薄霧輕攏、滿目濃翠。那蟾月樓外又有一片修竹。暮春的輕風拂過，恰是竹影輕搖。間雜著輕臥牆頭的幾朵薔薇。傅珺瞧在眼中，不由便想起王昭前些時寫的一句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