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揣著這個動機,他走得更加心不在焉,待聞聲耳畔傳來潺潺水聲時,這才發覺,他已然站在了聞笛彆館的淺溪邊兒上,麵前落英成陣、亂紅飄墜,清澈的溪水裡寥落了無數的粉蝶兒,石階上也滿滿皆是,堆雪似地鋪了一層,倒是東風捲得均勻。
說來也是,她已是年紀老邁,卻仍舊小姑獨處,自是輕易遭人閒話,特彆是在明天如許的場合,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正閒得冇事兒,可不就逮著這個話頭兒不放麼?
兩下裡正正打了個照麵兒,傅庚驀地覺出劈麵之人有兩分麵善。
他還是儘快回秋夕居的好,那邊地處侯府內宅的最西邊兒,路口另有人守著,比這裡可費心很多。
眾女一聽此言,立時便又開端了一場熱烈的會商,你一言我一語,將顏家的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說到熱烈處時便齊齊笑出聲來,那笑聲直震得架子上的花兒也跟著悄悄扭捏。
他倒是忘了,今兒來得人太多,山樵被大管事借去接待人客,忙得腳不點地,他身邊便隻剩下了一個畦田,卻也在方纔隨傅莊去取東西了。
不消說,這位顏女人必然又是到此處避人來的。
本日女客來得也多,這會子想必恰是新婦入洞房之時,晴湖山莊定是熱烈得緊。這聞笛彆館雖說一貫少有人來,但也並非避人之所,且此時又恰逢花期,那薔薇架搭就的穹頂彆是一番意趣,萬一又像上回那樣,在這清幽花好處逢上幾個不速之客,卻也煞風景得很。
此時,那花障中的幾個婦人想是已經轉過了拐角,說話聲非常地清楚,那隨風傳來的輕言細語,聽在此處二人的耳中,不免又是一陣難堪。
她的神情已經冷了下去,那通俗的眉眼凝得極重,讓人想起料峭春寒時拂麵而來的風。
傅庚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那般貌若謫仙、兩鬢蒼雪的男人,與那傳說中那鼎鼎大名的傅三郎合該便是一人纔是,可愛她卻白長了一雙眼睛,竟犯了以貌取人的錯,或者說,是犯了以衣取人的錯,對這位傅大人那般不敬,若傅庚是個愛計算的,隻怕此時已經要出語痛斥了。
隻是,他阿誰女兒一貫口風很緊,她若不想說,他如何也問不出個以是然來。
公然,那些女子見禮過後,便有幾個強笑著向傅庚道了惱,神態不免有些惶惑。
這位傅三郎的大名,她們可都是傳聞過的,亦有一兩個曾見過他,方纔提聲喚出傅大人的,便是認出了他來。
傅庚的眉心蹙了蹙。
四月的薔薇開了謝,謝了開,開開感謝,翠翠紅紅,便如此人間光陰,總冇個消停的時候。
便是這般隨隨便便地站在這暖風落英下,這位太子少師倒真有幾分謙謙君子的模樣,與傳說中的“傅不吝”可一點兒也不像。
傅珺在查色盲一事,他也是曉得的。今兒他與袁恪聽了傅珺的安排,一著綠、一穿紅,若說這裡頭冇有隱情,他不管如何也不會信。
誰想,她方一提步,身邊驀地掠過一抹靛青的影子,鼻端亦拂過一縷淡淡的龍誕香。
世人到此方反應過來,她們這是來平南侯府做客,這位傅三郎,可不就是平南侯府的三老爺麼?
傅庚神情微滯,旋即便有幾分無法地轉開了視野,不著陳跡地又今後退了幾步,與顏茉隔開了一段合宜的間隔。
這還真是怕甚麼來甚麼,他方纔就不該走神,現在倒是不易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