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就坐在馬車的車廂,翻開馬車的門簾,看著馬車外的一幕。
“這位軍爺,老婆子的孫兒已經一日未沾半點鹽米了,身子快不可了,求您行行好,賞口飯吃,老婆子願做牛做馬酬謝軍爺。”
李恪將手中的布囊交到了老嫗的手中:“這些糧食你且先拿著,彆餓壞了孩子。”
李恪是庶子,若無奇功,想要在儲位之爭中脫穎而出,難比登天,而現在突厥請質恰是給了李恪一種動機:自請為質,停歇兩國戰亂,藉此潑天之功彌補他身為庶子的不敷,換得李世民的正視,待到他數年以後返國,亦能藉此集合民氣。
車伕見李恪拿著布囊下了車,臉上一驚,趕緊道:“殿下不成,這些都是餓了好久的人,一旦見了糧食恐怕輕易落空明智,傷了殿下。”
“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
唐史之上,對於渭水之盟的記錄不過春秋數筆,李恪雖曾閱覽,但也不甚入心,所感慨的不過李世民洞察入微,軍略無雙,可當現在,李恪親臨其境的時候,卻纔曉得,本來戰役背後的東西,遠遠不止史家的那戔戔幾十個字罷了。
李恪出了順義門,不過隻一眼,便被麵前的場景所深深震驚住了。
都是關中後輩,同根同源,金吾衛的士卒先前倒還能狠下來了嗬叱她,可看著老嫗這副模樣,也不忍再說,隻是扭頭背過了身去。
李恪心中獵奇,便停下了邁進秘書省的腳步,轉而叮嚀車伕向西,欲往一探究竟。
此時,正值午後,佈政坊內的災黎已經越積越多,不過盞茶的工夫,又新來了十多人。
老嫗一邊說著,幾近就將近跪倒在地了。
可這老嫗神采雖悲切,但這金吾衛的士卒又何來放糧的權力,即使故意,也是無能為力。更何況此處這般多的人,他一旦幫了這老嫗,其彆人又該如何辦?
李恪看著麵前的場景,心中不由一陣淒然。
請或不請,李恪本在這二者見扭捏不定,可本日所見卻幫他下定了最後一絲決計。
“啟稟殿下,這些人多是涇陽一代的災黎,三日前涇陽、雲陽等縣被突厥攻破,他們便隨眾流難到了關中。”車伕回到馬車旁,對李恪回稟道。
長安城乃天子腳下,佈政坊更是緊鄰皇城,有右金吾衛駐守,常日裡鮮少見這般狼籍的場景。
哈哈,大唐亂世,哪有甚麼平空而來的大唐亂世,今後的繁華也隻是由眼下這些無辜百姓的性命壘砌而成的,繁華背後留著的,也是淋漓的鮮血。
老嫗年紀約莫六旬高低,髮絲已然全白,也不知是因為疲累還是本就如此,老嫗的身形枯瘦非常,彷彿風一吹便要倒下普通。
從這一刻開端,麵對這場危急,他已經不再是一個看客,而是能夠竄改乾坤的關頭。
質子之事,李恪此前也曾想過。
突厥不退兵,戰事不斷,長安城中的災黎將會越來越多,乃至連全部關中都會如此,倒是關中數百萬百姓流浪失所,其慘狀恐怕更甚麵前千萬倍。
李恪貴為親王,天潢貴胄,車伕的話自有他的事理,這些事理李恪也明白,可李恪如果劈麵前的老嫗不管不顧,他又如何能過的了本身知己那關。
校尉一聲令下,金吾衛的將士如銅牆般擋在了李恪的身前,不讓那些災黎近前一步。
“諾。”車伕應了一聲,將馬車停穩,走上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