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親身舉杯,把過三巡,坐下,叫道:“且將湯來吃!”吃得一道湯,五七杯酒,隻見莊客來報導:“西席來也。”
莊客齊道:“你冇福;如果大官人在家時,有酒食財帛與你,今早出獵去了。”
柴進當下坐了主席,林沖坐了客席,兩個公人在林沖肩下,敘說江湖上的活動。
三人當下離了鬆林。行到晌午,早瞥見官道上一座旅店,三小我到內裡來,林沖讓兩個公人上首坐了。
魯智深看著兩個公人,道:“你兩個撮鳥的頭硬似這鬆樹麼?”二人答道:“小人頭是父母皮肉包著些骨頭。”
仆人說道:“你此人本來不知我的美意。”
莊客便如飛先棒出果盒酒來。柴進起家,一麵手執三杯。林沖謝了柴進,喝酒罷。兩個公人一同飲了。
彆了眾莊客,和兩個公人再回舊路,肚裡好生愁悶。
兩個悄悄籌議了不題。
店東人道:“你不知:俺這村中有個大財主,姓柴,名進,其間稱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喚做小旋風。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孫。自陳橋讓位,太祖武德天子敕賜與他‘誓書鐵券’在家,無人敢欺負他。埋頭調集天下來往的豪傑,三五十個養在家中。常常囑付我們旅店裡:”如有流配的犯人,可叫他投我莊上來,我自幫助他。‘我現在賣酒肉與你吃得麪皮紅了,他道你自有川資,便不助你。我是美意。“
林沖看了深思道:“敢是柴大官人麼?”――又不敢問他,隻肚裡遲疑。
林沖起家謝道:“大官人,不必多賜,隻此非常彀了。”
柴進道:“休如此說,可貴教頭到此,豈可驕易。”
董薛二人半日方纔得安閒。隻見那店裡有幾處座頭,二五個篩酒的酒保都手忙腳亂,搬東搬西。林沖與兩個公人坐了半個時候酒保並不來問。
林沖道:“如此是我冇福,不得相遇,我們去罷。”
智深輪起禪杖,把鬆樹隻一下,打得樹有二寸深痕,齊齊折了,喝一聲:“你兩個撮鳥,但有歹心,教你頭也與這樹普通!”
行了半裡多路,隻見遠遠的從林子深處,一簇人馬奔莊上來;中間捧著一名官人,騎一匹烏黑捲毛馬。
話休絮煩。被智深監押不離,行了十七八日,近滄州隻七十裡程,一起去都有人家,再無僻靜處了。
那官人攜住林沖的手,同業到莊上來,那莊客們瞥見,大開了莊門。
魯智深扯出戒刀,把索子都堵截了,便扶起林沖叫:“兄弟,俺自從和你那日相彆以後,灑家憂得你苦。自從你受官司,俺又無處去救你。探聽得你配滄州,灑家在開封府前又尋不見,卻聽得人說監在使臣房內;又見酒保來請兩個公人,說道,”店裡一名官尋說話“。以此,灑家狐疑,放你不下。恐這廝們路上害你,俺特地跟將來。見這兩個撮鳥帶你入店裡去,灑家也在那店裡歇。夜間聽得那廝兩個,做神做鬼,把滾湯賺了你腳,當時俺便要殺這兩個撮鳥;卻被客店裡人多,恐防救了。灑家見這廝們不懷美意,越放你不下。你五更裡出門時,灑家先投奔這林子裡來等殺這廝兩個撮鳥。他倒來這裡害你,恰好殺這兩個!”林沖勸道:“既然師兄救了我,你休害他兩個性命。”魯智深喝道:“你這兩個撮鳥!灑家不看兄弟麵時,把你這兩個都剁做肉醬!且看兄弟麪皮,饒你兩個性命!”就那邊插了戒刀,喝道:“你們這兩個撮鳥,快扶起兄弟,都跟灑家來!”提了禪杖先走。兩個公人那邊敢回話,隻叫“林教頭救俺兩個!”依前背上包裹,拾了水火棍,扶著林沖,又替他拿了包裹,一同跟出林子來。行得三四裡路程,見一座小旅店在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