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凰山上的古刹道觀香火俄然間旺了起來,無數人紛繁帶著各種慾望而來。青葉神山遠在天涯,是顧不上了。彷徨無依的時候,人們有個神像拜一拜也總歸是好的。延生觀坐落在成凰山的“凰翅”之上,雖不是最高處,因了山勢之故冬無罡風,夏無暑熱。且觀前翠竹叢生,觀景台可俯瞰草原,獨得了這山的靈秀。餘守正見本日香客極多,便四周走動,以免失了火。他步出觀門極目遠眺,見這成凰山上遠近各處古刹均香火環繞,歎一口氣。餘守正要歸去,卻見那觀景台前站著個黃衫少女,因是背影,看不見麵子。那背影淵渟嶽峙紋絲不動,彷彿與山化為了一體;但黃衫衣帶紛飛,更加襯得少女小巧的身姿臨風飄舉,似要踩著這山化作的鳳凰騰空而去。山之沉寂,水之靈動,兩種氣韻竟調和地閃現在一人之身,餘守正不由大為奇之。
餘守正見黃衫少女眼中淒楚之色一閃,心下黯然考慮:如此出塵離世之姿,竟也有這般塵凡淒苦?卻不料那少女開口發言了。
秦水墨見他說話顛三倒四,像是有些癡傻,又有些陳腐,便不想再與他膠葛,回身要走之際,又想起一事,指著遠處草原上一點金光問道:“道悠長居此處,可知若在這觀景台上吹簫,簫聲能夠到那湖邊?”
餘守正慢悠悠道:“女人且聽現在這擂擂戰鼓,嘈嘈人聲都是噪音,琴與蕭乃絲竹,俱是濁音,這比如俗人中的君子。”
餘守正用油乎乎的袖子擦擦嘴笑道:“女人談笑了,那湖少說也在二十裡外,莫說簫聲,就是戰鼓聲也傳不到。”
老道轉頭,瞧見秦水墨道:“哎呦,我門徒出息了,領回個仙女來了,我啥時候才氣抱上徒孫呦——”餘守正冏的麵紅耳赤,點頭道:“師父您老胡塗了,這是客人——”
餘守正臉上掛不住,衝老道抱怨:“師父,有客人,您給門徒留點麵子啊——”
餘守正忙將油糕一把塞入口內,再把沾了油的左手在道袍上蹭了蹭,點頭含糊著道:“鄙人恰是這延生觀管事的,小道餘守正這廂行禮了!”
“唉——難呀,難呀——”隻聽石後有人說話。餘守正便笑道:“師父,您又在看那石像了?”
秦水墨見餘守正一身道袍破襤褸爛,睡眼惺忪,左手拿著塊油糕在啃,還算乾淨的右手上持著一柄拂塵。師父丹辰子不拘末節的音容笑容猶在麵前,秦水墨心中卻被牽的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