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眼也不抬,隻嗯了一聲,持續沉默,指指經籍上的一處唸叨:“‘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端彼無,此滅故彼滅。’這句好,多抄兩遍。”
參謀行感喟一聲,眺望著窗外,眼中難掩哀傷流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這故事裡的人,你應當能猜出是誰吧?”參謀行說到這裡,聲音裡已含了幾分哽咽。這些年,他一向將此事深藏,不向人說,本身也不提,隻當從未產生,隻當她還活著,還在鄉間的茶園等著他回家。但是,現在,他卻要本身揭開從未癒合的傷疤。
“她當時的模樣,如一幅畫,篆印在我的內心,任憑風雨過,拂之不去。紅裙,綠衣,眉眼含波,雲鬢嬋娟。她當時帶著丫環,抱了一堆年貨,倉促忙忙,和我撞了個滿懷。西風漫吹,丹青散落一地。一幅墨梅圖落在她腳下,映托著她的紅裙,分外都雅。”
他不語,隻是悄悄望著窗外的枯樹入迷。很久,終是感喟一聲,開口:“你可你記得前次在寧壽宮,我問你,你姑姑的名字?”
啊!?來拿她?薛嬤嬤內心一驚,瞅一眼坐在刑椅上,咬牙忍痛的人,寧壽宮一貫不過問後宮事,竟然派人來帶走李映月,莫非這個小丫頭來源不凡?
“你姑姑有冇有和你提起過一個姓顧的男人?”
太後歎一口氣,念他忠心不二,曾為本身擋過瘋女人的刀,畢竟是不忍苛責他。隻對跪在地上的映月道:“算了,你抬開端來。”
映月被扶著,半倚在門框上,一隻腳著地,神采刷白,盜汗淋漓,卻還是忍痛攔住參謀行:“總管,不怪他們。”
映月坐在刑椅上,痛的就要縮成一團。初時被烙鐵燒烙,直覺腳底如火燒普通,卻並冇有如此錐心的疼,現在靜下來,那疼痛卻彷彿傳肉過膚,穿骨入髓,直逼心口,令她顫栗不斷,手腳像抽筋一樣彎起。
映月早已泣不成聲,她如何會不曉得故事中的人是誰,紅裙,綠衣,嗜茶,脾氣倔強到為愛私奔,為愛而死,不是她的姑姑佳茗,還能是哪個?
“公道?在這宮裡,你和誰去求公道?和天子還是和太後,還是佟貴妃?”參謀行站在門口,看她跪在地上求佛,聲音裡儘是無法與諷刺。
“昨晚被關出去的乾清宮宮女李映月。”
映月轉頭見那兩個宮女不知何時已經退出屋外,才低低開口問道:“顧公公,是您向太後討情把我帶出慎刑司的?”
參謀行“嗻”了一聲帶著映月退下。
她聞聲低眼昂首,因為忍痛,神采慘白,額上有精密的汗珠,卻也顯得更加嬌弱動聽,讓人忍不住心生顧恤。
隻是,她千想萬想,冇有想到姑姑的結局竟然是如此。她本覺得,姑姑和敬愛的人應當正在鄉間的某個處所過著平平安閒的日子。她一向覺得,姑姑像煙花一樣殘暴的容顏能在敬愛之人的庇護之下永久光輝如初,但是,現在,姑姑卻如隕落的流星,黯然逝去,連一絲陳跡都冇有留下。
正在黯然間,瞅見映月被扶出來,臉上倒無傷痕,心正放下,卻低頭一眼瞅見她鮮血淋漓的腳,不由大怒。抬腳踹上扶著她出來的小寺人長貴:“作死的主子,你們這些人越來越冇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