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箋的製作,要點全在前期的花汁提取及著色粘合劑的調試,本日現場的染紙,反倒隻是最輕巧也最嫻雅的一道工序。秦簡稱之為“演示”,倒也非常貼切。
秦嫿念及白棠與弟弟的合作,對此人興趣頗濃。淺笑道:“風趣。他既然敢當眾雕鏤,工夫必然不差。”
高鑒明見狀哼的聲嘲笑。
現場搬來兩張長案,斜斜的對放。高家自有小廝將所需的東西一樣樣安排案上。白棠自個兒拎著個大箱子,一層層,一格格以極其奇妙的角度翻開,當即就吸引了秦簡的重視:這個箱子風趣!設想精美,竟藏了這麼多的暗格!
高老爺子精亮的目光盯著白棠,見他行動純熟而平常,已然驚奇不已。漸漸的,他沉著臉背靠座椅,瞧了眼練石軒,心中揣摩不定:這手工夫,可不比他的孫子差!這小子深藏不露唬弄世人,自敗名聲,所求為何?
高靜雯頓時與有榮焉:“我大哥自小就跟從祖父在作坊好學苦練。那等不學無術之人,如何能與他比擬?”
秦簡見他將鮮紅的鳳仙花汁擺上案頭時,微微領首。
秦簡回聲而笑:“恰是。”他目視白棠,“高練兩家的公子成心為鄙人的茶會掃興,故安排了一場現場製作薛濤箋的演示。”是演示,而非比試。世人驚哦以後,興趣更濃:本來覺得練白棠必輸無疑,現在看來,還真是勝負難定。秦簡也不想獲咎一方,因而,私即將比試改成了掃興節目。
高靜雯目瞪口呆:甚麼環境?
白棠刻的是一叢翠竹,幾支長杆,竹葉超脫竹影婆娑。寥寥數刀,風骨畢露神形俱備。
“高家公子做了灑金箋,倒是彆出機杼。”一口柔糯帶著吳地特有的嬌軟口音的少女端倪如詩,恰是秦簡的親姐姐,江南秦家的大蜜斯秦嫿。
白棠一手木版,一手刻刀,竟當眾雕起版畫來!
秦嫿挑眉問:“他如何了?”
驚聲忽滅,幾息以後,園內炸似的響起一片驚嘖讚歎!
再看高鑒明的案前,也是一碗正紅的鳳仙花汁。秦簡悄悄敲了敲扇子,嘴角含笑:本日這場掃興的演出,有看頭!
讚美聲中,高鑒明難掩的對勁在見到白棠的動靜時,目光一滯,脫口道:“練白棠,你在做甚麼?”
練老爺子笑得眼睛也瞧不見了:“妙!花箋雖自古有之,但自薛濤起,方由盛轉精。她製成十色花箋,備受文人騷人推許。但在詩箋上印彩畫,令箋紙再增雅色,倒是白棠的美意義啊!”
他的目光緊舒展在那方不過巴掌大小的雕版上,眼中精光熠熠:好畫、好雕工!練白棠這臭小子,到底甚麼時候學得這一抄本領?!
高靜雯即不能直接辯駁秦家大蜜斯的話,也不好直言白棠那些不下檯麵的事,隻好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
“畫?”秦嫿驚笑反問:“箋紙上印畫?如何印?”俄然覺悟,“雕版?!”
練紹榮的欣喜至極:贏了,贏了!
白棠取出事前剪裁好的蜀麻紙,紙質輕浮細滑略帶黃色。用木夾牢固箋紙邊沿,又用一支本身特製的平頭排刷沾了粉紅的染料,落筆輕緩的涮在紙上。他行動嫻雅,神情仿若在描畫一張邃密非常的畫作般當真凝重。稍許,紙上已經染了層如紅薔薇般敬愛柔滑不失素淨的粉紅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