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盈盈笑道：“我先前說曹爺不懂燈，因為曹爺放著如許絕妙的百結花燈不賞卻隻坐在這兒喝茶，現現在我仍然要說一句曹爺的確不懂燈，因為曹爺說那盞九鳳還巢比百結花燈好。”

雲卿品著茶不知該不該講。曹致衎衣衫簡樸，但身上佩帶的飾品都非俗物。腰上彆的扇子是金絲楠木扇骨，扇墜兒是老坑玻璃翡翠雕的玉蘭花，都是有些年初的東西了。香囊看著不張揚，瞧著倒像是軟緞暈針穿花蜀繡，繡的是寶貴的黃木芙蓉和三醉芙蓉，還染著三醉芙蓉的花香，都是奇怪物。

雲卿挑眉，公然不止她一人想偏了，而是任何人都會想偏的？

百結花燈華彩流轉，雲卿驀地跌出影象，凝起一個恰到好處的淺笑，雲卿道：“蘇二太太雖是那麼說了，但恕雲卿直言，我一筆都畫不出來。”說完扯了衣袖，略略暴露厚厚的包紮來。

“奇特？”蘇二太太驚奇，“甚麼奇特？”

不一會兒蘇二太太便來問：“如何樣？”

曹爺邊悠悠地喝茶邊向彆處打量，不大在乎地說：“七夕鬥燈，‘踏雪尋梅’，以是我不是衝著蘇記的名號來，我是衝著雲畫師你的名號來，你既不能畫，這單買賣也就作罷了！”

都說內行人看熱烈，熟行人看門道，這曹爺固然是燈籠行的內行人，倒是地隧道道買賣場上的熟行人。大凡開鋪子做買賣的，總得在客人舉目可見的處所放上一些招牌物件兒，比如皇親貴族題字的牌匾，文人雅士讚美的寶貝，而在燈籠坊也有個不成文的端方，那就是要在廳堂裡掛上這家燈籠坊能夠做出的最高規格的燈籠。所謂規格，是以工藝計，是揭示一家燈籠坊工藝程度的直接表現。

蘇記是老牌的燈籠坊了，年初久，端方也七七八八攢了一籮筐。百結廳是請高朋的，曹致衎又不是熟客，不曉得他愛好如何會等閒擺這麼濃香的花？

雲卿掩口輕笑，這行動失禮，一刻喧鬨後曹爺的目光便不緊不慢地落到了她身上。雲卿站起家來，在百結廳裡邊閒庭信步邊悠悠說道：“雖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但若不上心，看過多少盞燈籠也稱不上一個‘懂’。”

曹爺挑眉看了她很久，目光一向是坦白而過分的打量，雲卿也不遁藏，他如何看，她就如何看歸去，曹爺最後暗自一笑，抿了一口茶說：“蘇記可真喜好開打趣。畫師不能畫，小女人你還來跟爺談甚麼呢？”

話是這麼說，這位曹爺倒冇起成分開的模樣。雲卿便笑：“本來曹爺喜好那盞‘踏雪尋梅’？這便是雲卿要說的了，我雖手不能畫，但手能畫的卻畫不出‘踏雪尋梅’，以是說到底畫工不過根本，那些浮於大要的花腔纔是讓人目炫狼籍的底子。”

曹爺古怪地笑了一下。兩人麵劈麵坐著，相互的每一分神采竄改都能被對方儘收眼底。不知怎的，雲卿俄然想起了悠悠沁河水邊幾度偶遇的慕垂涼，彼時那人站在她劈麵，他明顯眼底沉寂笑容輕浮，身姿卻籠在昏黃夜色裡，平增一抹溫和。現在曹爺如此看她，竟和慕垂涼薄有幾分相像。

雲卿把一塊棗糕塞到芣苢嘴裡笑說：“男的啊，女的如何好說人家長相威武？”說完便要往下一個攤子旁去。卻被芣苢一把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