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說著，卻見老爺子書房燈滅了，慕垂涼立即收回目光，等老爺子出來，將雲卿所述一一稟了，便見慕老爺子略一愣後嗬嗬笑了，拍著慕垂涼肩膀說：“你現在倒真是鐵石心腸冷性子了，你媳婦和閨女現在正不好，你還能分出心機來對付我？謹小慎微我瞧著是功德，但是輕重緩急，彷彿我們拎得不大一樣。阿涼，我怎的感覺一心教養你長大，現在你卻和我想的更加不一樣、更加離我遠了呢？”

雲卿盯著那隻彷彿死人身上截下來的手，心中五味雜陳，難言悲喜。芣苢見好輕易算有了成果，忙催促說：“快喝粥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蒹葭緩緩放下勺子，卻一味低頭不言。芣苢看氛圍更加難堪忙上前圓場說：“蒹葭，你便認個錯吧，畢竟叫涼大爺聽到老是不好的。隻是蜜斯你也彆怪蒹葭，我們看你如此能不心急能不替你抱屈嗎？”

長庚天然應下，送王大夫去了。慕垂涼簡樸說句告彆，回身就要走，慕老爺子卻留道：“現在既然來了，不管如何也該去看看曦和。”見慕垂涼隻是僵著不動，斯須，將昭和往他懷裡一塞，歎道：“也罷，等你媳婦和曦和都好了，我們爺孫倆再抽暇好好聊聊，現在你們去吧，我便不去了。”說著自挑燈拜彆了，一時偌大的院子隻剩一大一小父子二人。

小事？慕垂涼冷靜念著，仍然不言。

夜色如水，孤冷僻寂。慕垂涼隻是一言不發，更加用力抱緊她。

目送慕垂涼出了房門，芣苢方送了粥出去。蒹葭拿起魚水歡紋青花瓷勺欲喂她，雲卿卻不張嘴，隻昂首冷冷僻清看著她。

慕垂涼討厭地冷哼一聲道：“她倒是精力得很，病得半死也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那麼，誰還能來醫治她？

慕垂涼蹙眉念：“細辛？”

昭和清楚要替曦和辯白，但看著慕垂涼冷酷神采，又低頭不敢言語，半晌方唯唯諾諾說了句：“是……太爺爺。”

“阿涼？”

蒹葭見狀也隻是沉聲一歎。她本來一心隻恨雲卿不爭，恨她出嫁後竟連大事都忘了，那裡曉得雲卿心中竟作如此想，一時又是心疼，又是悔怨，便歎說：“我曉得了，明兒我會叮嚀下去，而後我們的人一概不得提起裴少爺，更一概不得妄言本日之事。”

蒹葭因而安循分分喂雲卿吃起粥來，隻是雲卿心頭思路萬千，兩度傷手，不免將疇前一些舊事都細細想起來，因而才吃幾口便心頭鬱結吃不下飯，芣苢也隻得罷了，清算碗筷先行退下，蒹葭亦冷靜奉侍她睡下。

“我能不恨嗎？”雲卿咬牙怒道，“現在廢了一隻手的是我，我恨得能比你們少嗎？可你們叫我如何辦？讓我去逼慕垂涼把曦和活活打死，還是讓我撲在他懷裡哭訴讓他帶我分開此處，乃至乾脆藉機求他幫我複仇？恨歸恨，也隻恨本身忽視粗心，恨老天爺用心刁難，恨本身運數不佳，而不是因為恨就要死要活亂了分寸！”

一席話以退為進，老爺子天然聽得出來。說來慕垂涼常日裡和順慣了，老爺子倒極少見他連著冷酷如此之久，又聞此言，一時也知當下局麵。垂凇垂冽莫說離慕垂涼差得太遠，單說慕垂涼這特彆身份就找不來第二個。如此想著，不免又要檢驗是否定真逼得太狠了，因而嗬嗬笑了，正要開口，卻見曦和房中又有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