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眼睛一亮,低聲驚呼道:“裴家?”
六月二十五,日頭比昔日裡更紅豔些,而天氣卻泛著亮白,無風無雲,似畫中氣象。因慕大女人現在有了身子,以是繁文縟節一併省了,隻慕大女人的二叔、慕家二老爺慕九折帶人往城外略迎了幾步,早早兒就接回了家裡。
卻不知何時,慕垂涼人已在宗祠內了,神采淡然點了香,待慕大女人近前時,恰剛好能夠遞給她。慕大女人彼時眼圈兒泛紅,目光點點帶淚,接過香時卻自但是然地輕聲道:“多謝哥哥。”卻也未幾看,直拿了香在瑩貞姑姑謹慎攙扶中吃力跪下,人還未語淚已先流,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但是身後畢竟多人等待,待哭了一會兒,便就將香交給了慕垂涼,慕垂涼便接了上前謹慎插好,慕大女人又磕了個頭,方纔起家。
慕垂涼點頭道:“公然。”
雲卿見她如此,低頭便笑了,上前將一手搭在他肩上,低聲問:“我明白你的意義。這都是遲早的事,不過換了挨次,我心下有譜兒。”
那一處原是個好處所,就叫做不厭台,乃是原慕家大爺慕九歌題的字,恰是和他“敬亭”的字號,足見他對這女兒的寵嬖。慕大女人遠遠兒瞥見,便叫停了肩輿,在瑩貞姑姑攙扶下往前去,站在那題字下再度膜拜叩首,此番倒是實實在在的痛哭了。
卻說慕大女人在世人簇擁下出去,第一眼便看到阮氏癱軟在椅子上,身邊女子正柔聲安慰,端得是體貼入微。一旁泥融和蒹葭天然看到外頭人有人出去,皆皆跪下叩首去迎,此時阮氏已痛哭不能自已,如何還能起家?雲卿一時放不得阮氏、跪不得慕大女人,無法苦笑著看嚮慕垂涼,卻見慕垂涼神采略顯冷酷,與雲卿四目相接,也隻是不動聲色地點了個頭,然後隨慕大女人等人上前來,接著便借慕大女人與阮氏捧首痛哭之際悄悄攬了她腰將她拖到一旁去了。
慕垂涼畢竟男丁,若嚴守端方,原不該出來,慕大女人眼看便要進門,卻又回身道:“太太公然在其間等我嗎?”
提起原慕家大爺慕九歌,慕老爺子也略略紅了眼圈兒,顫顫巍巍說:“是,小主孝打動天,如何能有不成?”說著在慕垂涼攙扶之下起家,在前帶路,幾人一併往宗祠去了。到了宗祠,便有跟前兒寺人打了簾子,瑩貞姑姑上前扶了慕大女人起家出轎,便見慕大女人一襲煙紫對襟褙子,對襟深紫色,上繡金絲祥雲紋,下是素色留仙裙和深紫色金絲祥雲五福繡鞋,肚子略隆起了些,人看著倒是纖瘦。慕大女人下轎略一環顧四下,每人都看到,卻每人都未幾做逗留,而是平平和和淺淺淡淡,將目光落在了前頭宗祠上,一時就紅了眼圈兒。瑩貞姑姑當下會心,便見慕大女人一手護著肚子,一手搭在瑩貞姑姑手上,謹慎翼翼向前。
“挨次?”慕垂涼昂首看她,不由笑道,“好一個換了挨次。看來在這之前,你內心的挨次公然是先蔣後裴?”
雲卿話是如此說,心底哪能不活力,慕垂涼夙來心機機靈洞察民氣,如何能不知她意義。乾脆伸手拉了她一把,由著她跌坐在懷中,雲卿心知慕大女人仍在外頭,不欲在此辯論,卻聽慕垂涼在她耳畔柔聲道:“我不是摸索,我是怕你善心作怪,麵兒上凶惡,內心各式糾結難受。如有朝一日你開端為裴家抱屈,記得此事滿是因我,而你隻因是我妻不得不聽令行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