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原慕家大爺慕九歌,慕老爺子也略略紅了眼圈兒,顫顫巍巍說:“是,小主孝打動天,如何能有不成?”說著在慕垂涼攙扶之下起家,在前帶路,幾人一併往宗祠去了。到了宗祠,便有跟前兒寺人打了簾子,瑩貞姑姑上前扶了慕大女人起家出轎,便見慕大女人一襲煙紫對襟褙子,對襟深紫色,上繡金絲祥雲紋,下是素色留仙裙和深紫色金絲祥雲五福繡鞋,肚子略隆起了些,人看著倒是纖瘦。慕大女人下轎略一環顧四下,每人都看到,卻每人都未幾做逗留,而是平平和和淺淺淡淡,將目光落在了前頭宗祠上,一時就紅了眼圈兒。瑩貞姑姑當下會心,便見慕大女人一手護著肚子,一手搭在瑩貞姑姑手上,謹慎翼翼向前。
“你想說甚麼?”慕垂涼目光比昔日裡更靈敏些。
這廂母女情深各自垂淚,那廂慕垂涼卻悄悄攜雲卿往裡去了。慕垂涼熟門熟路帶她去了一間房,雲卿不免悄聲問:“怎的了?我在那邊但是有甚麼不當?”
這話說得清楚明白,慕垂涼卻一手覆上她放在他肩頭的手,悄悄握在手內心頭,冷靜攥著,冷靜看著,一時無話。開初雲卿覺得他在埋頭苦思甚麼,卻不料他垂垂收斂了凶煞之氣,極輕極輕地笑出來,神采看不出個以是然,隻是昂首一味看著她輕笑。過了一會兒,雲卿俄然頓悟,一時手便有些僵了。
“再者,”雲卿抽脫手,不冷不熱道,“說到底我與裴家的乾係遠不如你與裴家乾係深,你這裴家半子都下得了手,我與裴家不過七萬八繞的乾係,你又何必特特摸索我?我有眼色,知輕重,不會壞你大事,這點你大可放心。”
慕大女人眼中儘是不忍,稍滯半晌,便要求道:“我現在矜持不能,怕稍後需求失態。還望哥哥伴同出來,若見太太因我悲傷,也可稍安慰些,免我母女難過。”
慕垂涼點頭道:“公然。”
慕老爺子原就跪著,聽聞此言腰略低了些,卻還未曾開口,便聽那瑩貞姑姑接著道:“再者,若可,但求先去祭拜先嚴,再論他事。”
雲卿眼睛一亮,低聲驚呼道:“裴家?”
“挨次?”慕垂涼昂首看她,不由笑道,“好一個換了挨次。看來在這之前,你內心的挨次公然是先蔣後裴?”
慕垂涼重重一歎,表示她坐下,蹙眉道:“不是你的事。我們這位正四品的慕美人,現在恐是碰到坎兒了。聽二叔說,她一進城頭一件事便是叮嚀送裴三太爺回家,不止如此,還親身上馬車送進了裴家大門。”
瑩貞姑姑見狀,雖麵上仍平和,神采卻明顯略有不安起來。慕垂涼在旁留意著,天然未曾看漏丁點兒,因而在旁低聲安慰說:“小主,哀思傷身。”不過這幾字罷了,卻見慕大女人公然頓了一下,寂靜一會兒,開端拭淚,就此止住哭泣,乖順在瑩貞姑姑等人攙扶下出來了。
慕垂涼畢竟男丁,若嚴守端方,原不該出來,慕大女人眼看便要進門,卻又回身道:“太太公然在其間等我嗎?”
及妥,那瑩貞姑姑便人前勸慕大女人歇歇,此話天然不在提點慕大女人,慕老爺子等人便目送慕大女人重又上了肩輿,此番畢竟算是過了禮數,肩輿便換由宮中跟過來的幾個內監抬著出了宗祠,便就罷了。倒是慕垂涼因是名義上遠親的兄長,又是平輩兒,便又多送一程,在前帶路往下榻的樓台去。因是皇上格外恩準的探母,並非正兒八經的探親,以是揣測適度,照慕大女人的意義,並未新建樓閣,隻將昔日內室重刷了清漆、新換了幔帳,餘下桌椅安排一利器具都是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