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芣苢在樓梯口唬了一大跳，緊緊捂住嘴巴心驚肉跳了半天，方覺悟過來，吃緊忙忙到孫成門外敲拍門說：“孫店主？”

那廂蔣婉亂拋亂擲，動手更加暴虐，雲卿並不脫手，一味遁藏蔣婉，言語卻更加沉著：“不過莫怪現在我劫掠，你們蔣家的財產、職位、名譽，哪一件不是劫掠得來？那些枉死送命的，家破人亡的，是人是鬼都盯著你們呢，你隻道彼蒼無眼，果然放得過你們蔣家麼？”

孫成亦如釋重負鬆了口氣，笑說：“也好，本日終究告結束此事。那麼等簽罷，由我做東，我們出去痛飲幾杯！”

孫成一臉難堪之色，何路平趁機作勸：“怎可如此！裴蜜斯與孫店主多年交誼，現在裴蜜斯要出嫁，孫店主怎能不儘一份心？女人彆嫌我們的事遲誤了你們家的事，實在說到底，若孫店主不賣燈籠坊，我們就得受命守著，哪能不遲誤了事？可若賣了，這新店主還是用蘇記先前的伴計們，新添的幾個孫店主和女人也都瞥見了，個個是得力的，如此反倒能更好幫裴蜜斯做燈籠。女人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孫成略一考慮，問彆的二人說：“數量是大了些，不過也有先例，並無不當。二位覺得如何？”

芣苢推開門，壓抑著本身的侷促不安，儘量安穩地念著蒹葭教的句子：“孫店主是曉得的，我們蜜斯婚事期近，嵐園用燈必得非常講究，因蜜斯信得過蘇記這塊招牌才特特來此定燈籠，可如果孫店主被其他事所滋擾，怕即便故意，也忙不過來了。以是我想著，如果我們蜜斯這筆買賣今晚談不成，無妨叫我先把我們的左券書拿歸去，我們另找其他燈籠坊就是了。”

“慕家？”蔣婉揪住雲卿衣領，咬牙切齒道，“你拿慕家威脅我？你算個甚麼東西！慕家又算個甚麼東西！你巴巴地削尖腦袋往裡頭鑽，便覺得旁人都如你普通？我堂堂蔣家嫡長女，會怕他慕家把我如何著？真是笑話！”

蔣婉輕視的哼了一聲。

另一邊，蒹葭隔著簾子，看了一眼遠處的角落——慕垂涼的得力助手宋長庚，在她暗中聘請之下，悄冇聲氣地到了。

畫室裡，雲卿摸摸**腫痛的半邊臉，說：“我勸蔣大蜜斯還是莫讓我身上帶傷的好，不然慕家那邊問起來，對蔣大蜜斯也不好。”

孫用心中稀有，立即警省起來。他看了看桌子劈麵緊盯著他的何路平和第午，按捺下心中非常，反倒雲淡風輕與芣苢提及燈籠來。芣苢女流之輩，原是不敢出來見男客的，但她來時已言明是幫雲卿與孫成談燈籠買賣，蘇記人又皆知孫成對她成心機，是以未作他想，何路平與第午也不敢冒昧。約莫談了一小會兒，想是不會有人將他的行動與那罐子碎落之聲遐想到一起，方愣住不談，低頭作思考狀，末端感喟一聲，對芣苢說：“我談些事，你先到外頭略坐坐兒。”芣苢點頭應下，出門去了，孫成方猶躊躇豫看著何路平和第午，說：“罷了，將左券書拿出來，我再看一遍。”

“蔣蜜斯當然不怕，”雲卿笑說，“是我怕。我這廂遲早是要過門的，到時候姐妹相稱，相互照拂，共同奉養慕爺，以是怎能不怕與蔣大蜜斯不睦？”

蔣婉自知蔣寬不濟，但雲卿這話完整激憤了她，她上前一把掃過桌上茶壺茶碗，本就陳舊的紫砂茶具劈裡啪啦碎了一地，雲卿回聲昂首，隻見小爐子骨碌碌滾到供著連翹的落地大花瓶旁停下來，幾塊柴炭滾落到地上，在暗色的燭光裡看起來非常素淨。她蹙眉昂首，就見蔣婉結健結實給了她清脆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