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霍睿言錯愕，靜觀她非常諳練地用茶刷掃下如塵煙的茶末，纖纖素手置湯瓶於風爐上，眉眼沉寂似一汪不起波瀾的平湖。

“……！”

宋鳴珂循例“體貼”了趙太妃的病情, 聽聞轉機不大，還“龍顏大怒”, 放下狠話——若治不好太妃, 提頭來見！

霍睿言暗覺這對話有異，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

霍睿言眼神因這句波瀾不驚的話而亮起光芒，“性命關天，防患於已然，方為正道。”

宋鳴珂自顧閒逛，東問西問，繞了一大圈後，對賀醫官使道：“元醫官還成，朕決定起用他！”

宋鳴珂一驚。她隻顧沉浸此中，忘了兄長不精於此道！

宋鳴珂不測獲得實際根據，懸浮半空的心稍安，當即取出懷中草圖。

霍睿言望向晶瑩烏黑的閣外景色，墨眸映著騰躍雪光。

霍睿言歎爲觀止，恭敬接過她遞來的茶盞，竟有幾不成察的輕顫。

他觀色聞香，品了一口，凝睇她清秀麵龐，笑道：“殿下技藝高深，令人大開眼界。”

“我笨手笨腳，還好二表哥反應敏捷。”

“賀卿，這是……？”宋鳴珂目光一亮，蹙眉端量那少年。

“微臣癡頑，尚無機遇為宮中朱紫問診，不好妄加判定，懇請陛下恕罪。”他眼眸清澈透亮，躲藏慧光。

宋鳴珂視野在他臉上來回掃視，唇畔如有笑意，半晌後略微點頭。

驟風拂動二人衣袂，悄悄摩挲，若即若離；腳下踏雪如踩玉屑，錚錚之音此起彼伏。

瞬息間，宋鳴珂俏生生的小麵龐，如被人潑了胭脂。

說罷，揚長拜彆。

元禮未得她允準，一向長跪不起，但神態磊落，應對自如。

“大表哥先去忙活，不必焦急。”宋鳴珂凝步。

霍睿言偏疼各種圓乎乎或毛茸茸的物體，當下心稍軟了幾分。

“殿下，秋冬瓜代，繁華之家均以新替舊，改換被褥冬衣。我們無妨借‘節流’之名，為陛下祈福，先彙集都城各家各戶的閒置物質，找合適處所存放。

霍銳承濃眉輕揚：“計劃開端完美，殿下若留到朝堂上奏，定能一鳴驚人，把定王壓下去。”

“……你！你……私逃出境？”宋鳴珂難掩震驚。

“起來吧！”

職員到齊，宋鳴珂簡明闡述她仰仗客歲暖冬，及本年雪來得過早，推斷本年會有大雪災。而昨日她叨教天子，遭定王調侃，迫不得已，纔來侯府請他們幫手。

“微臣拜見陛下。”他一見來者步地，當即放下竹籃，跪地施禮。

“朕才十一歲！能有甚麼不治之症？要你們妙手回春？這是在謾罵朕為朽木？”

為首的賀醫官使知小天子因族親長輩被貶，怒而拒受醫官的平常問診，早已為龍體安康憂愁了十數天。

宋鳴珂仍舊坐於案前，玉手悄悄擱下杯盞，屏退餘人，隻留剪蘭和餘桐在門邊相候。

眾所周知，太子仁愛刻薄，刻苦勤奮，但畢竟資格尚淺，能預感雪災已非易事，連重災區的位置亦能事前預判，實在教人震驚。

賀醫官使汗顏：“陛下……院內另有多名經曆豐富的老醫官，個個皆是妙手回春……”

“實在抱愧，阿言你先陪殿下逛逛。”霍銳承歉然揖彆，領主子分開。

宋鳴珂淺笑，目視他苗條手指隔紙捏碎茶團入碾，卻聽他溫言問：“殿下眉間憂色未散，其間並無外人，可否容我分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