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儒雅超脫，如修竹矗立，她清皎通透，似幽梨清麗，同攏十裡煙華。

宋鳴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機，勸道：“我知你誌存高遠，但若不急著北上，不如……先留下來，待局勢穩定，你們哥兒倆輪著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孩兒服從！父親放心，母親保重！請阿姐和弟弟顧問雙親，來日局勢穩定，我便儘快到薊關和你們團聚。”

半盞茶時分後，小隊人馬護送一輛款式講求、裝潢儉樸的馬車緩緩駛出城門。

他衷心但願，在不久的將來, 旁人談起“霍睿言”三字時, 不是他顯赫的家世和出眾的麵貌, 而是他的才氣, 或文采斐然，或政績凸起，或軍功累累。

霍睿言暗覺這對話有異，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

從戰戰兢兢到被正視，腿腳不便的晉王開端苦讀；而年僅八歲的寧王，則熱中於向霍銳承請教武學根本。

霍睿言與宋顯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氣猶存，肯以女子打扮前來送他們，可見極重此交誼。

停穩後，侍女從車內扶下一名十一二歲的總角小少女。

宋鳴珂作男人打扮，又常和表哥、庶弟混一塊兒，光陰長了，嬌氣收斂，眉宇間自帶王者豪氣。

霍銳承慎重下拜，以額觸手，伏地不起。

“我們兄妹自幼受你們心疼，和表姐、表哥們親如手足，拜彆之際，既無外人，何必講究太多？”

宋鳴珂循例“體貼”了趙太妃的病情，聽聞轉機不大，還“龍顏大怒”，放下狠話——若治不好太妃，提頭來見！

霍睿言甘醇嗓音好似東風化雨，溫雅視野直直落在她秀容上，眸底凝著溫暖日光。

她雙手用力拽著他的胳膊，不讓他行跪禮，力度如她的眼神一樣果斷。

藥草香味濃烈的院內，翰林醫官使、副使主管院事、醫官、直局等人誠惶誠恐，跪了一地。

宋鳴珂隻當他一心一意北上，本想著多說兩句，壓根兒冇想過他不作躊躇，忙一把拉住他。

因為宋鳴珂輪番以兩種身份活潑宮表裡，“長公主得急病”的動靜並未遭人思疑。

殘雪未儘，新芽已發，疏落林子裡，表兄妹徐行並行，沉默無言。

“朕隨便逛逛，諸卿忙活去吧！”宋鳴珂板著臉，懶懶擺手。

“哦？那……說說看，宮中何人合適服此藥？”

“無妨，朕賜你機遇。”

霍睿言不自發攥緊韁繩，心猛地一抽：她……來了？

…………

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賀卿，這是……？”宋鳴珂目光一亮，蹙眉端量那少年。

宋鳴珂視野在他臉上來回掃視，唇畔如有笑意，半晌後略微點頭。

朋友告彆後，霍浩倡袍服飛揚，雙目炯然直視宗子。

“……陛下？”霍銳承驚呼，忙與霍家餘人上前下跪。

固然宋鳴珂決計埋冇行跡，但“小天子借長公主車駕，親身出城挽留霍二公子，並賜賚兄弟腰牌，可隨時進宮請見”的動靜，還是不脛而走，傳遍都城各處。

宋鳴珂站定腳步，他隨之立足，清澄目光交彙，她粉唇輕啟。

定王宋顯揚倒也罷了，對晉王和寧王，宋鳴珂並無嫌隙，念及他們宿世的遭受，此生能護則護，閒來催促二人多加儘力，以擔大任。

自遇刺那夜與她共騎一馬，霍睿言始終未能正式見上她一麵，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