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鐵檻寺是寧榮二公當日修造的,當今另有香火地畝,以備京中老了人丁,在此停靈。此中陰陽兩宅俱是預備妥貼的,好為送靈人丁借居。不想如此先人富強,此中
不一時,隻見那邊兩騎馬直奔鳳姐車來,上馬扶車回道:“這裡有下處,奶奶請歇歇換衣。”鳳姐命請邢王二夫人示下,那二人回說:“太太們說不歇了,叫奶奶自便。”鳳姐便命歇歇再走。小廝帶著轎馬岔出人群,往北而來。寶玉忙命人去請秦鐘。當時秦鐘正騎著馬隨他父親的轎,忽見寶玉的小廝跑來請他去打尖。秦鐘遠看著寶玉所騎的馬,搭著鞍籠,跟著鳳姐的車往北而去,便知寶玉同鳳姐一車,本身也帶馬趕上來,同入一莊門內。
話說寶玉舉目見北靜王世榮頭上戴著淨白簪纓銀翅王帽,穿戴江牙海水五爪龍白蟒袍,繫著碧玉紅帶,麵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美人物。寶玉忙搶上來拜見,世榮從轎內伸手攙住。見寶玉戴著束髮銀冠,勒著雙龍出海抹額,穿戴白蟒箭袖,圍著攢珠銀帶,麵若春花,目如點漆。北靜王笑道:“名不虛傳,公然如‘寶’似‘玉’。”問:“銜的那寶貝在那邊?”寶玉見問,趕緊從衣內取出,遞與北靜王細細看了,又唸了那上頭的字,因問:“果靈驗否?”賈政忙道:“雖如此說,隻是未曾試過。”北靜王一麵極口稱奇,一麵理順彩絛,親身與寶玉帶上,又聯袂問寶玉幾歲,現讀何書。寶玉一一承諾。北靜王見他說話明朗,辭吐有致,一麵又向賈政笑道:“公子真乃龍駒鳳雛,非小王活著翁前冒昧,將來‘雛鳳清於老鳳聲’,未可量也。”賈政陪笑道:“犬子豈敢謬承金獎。賴藩郡餘恩,果如所言,亦廕生輩之幸矣。”北靜王又道:“隻是一件:公子如此資質,想老太夫人天然鐘愛。但吾輩後生,甚不宜寵嬖,寵嬖則未免荒失了學業。昔小王曾蹈此轍,想公子亦一定不如是也。若公子在家難以勤奮,無妨常到寒邸,小王雖鄙人,卻多蒙海內眾名流凡至都者,未有不看重目標。是以寒邸高人頗聚,公子常去談談會會,則學問能夠日進矣。”賈政忙躬身答道:“是。”北靜王又將腕上一串念珠卸下來,遞與寶玉道:“本日初會,匆急無敬賀之物,此係聖上所賜苓香念珠一串,權為賀敬之禮。”寶玉趕緊接了,回身奉與賈政。賈政帶著寶玉謝過了。因而賈赦、賈珍等一齊上來,叩請回輿。北靜霸道:“逝者已登仙界,非你我碌碌塵寰中人。小王雖上叨天恩,虛邀郡襲,豈可越仙而進呢?”賈赦等見執意不從,隻得謝恩返來,命部下人掩樂停音,將殯過完,方讓北靜王疇昔。不在話下。
一時隻見寧府大殯浩浩大蕩,壓地銀山普通從北而至。早有寧府開路傳事人報與賈珍,賈珍急命前麵執事紮住,同賈赦賈政三人趕緊迎上來,以國禮相見。北靜王轎內欠身,含笑答禮,仍以世交稱呼歡迎,並不高傲。賈珍道:“犬婦之喪,累蒙郡駕下臨,廕生輩何故克當。”北靜王笑道:“世交至誼,何出此言。”遂轉頭令長府官主祭代奠。賈赦等一旁行禮,複切身來謝。北靜王非常謙遜。因問賈政道:“那一名是銜玉而誕者久欲一見為快,本日必然在此,何不請來?”賈政忙退下來,命寶玉換衣,領他前來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