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中有歌,雙腿交疊,足尖一上、一下,為所吟之曲打著拍子。
塵寰帝王家的龍車鳳攆,隻怕也比不過這朵白雲的溫馨暢快。
低目下看,是一副惜命的嘴臉。少年冷哼:“風情萬種?”鬆開三指,葫蘆僅被他用兩指捏住,搖搖擺晃,堪堪欲墜。
所問非所答,少年啞忍了他這番胡話。緩緩回身,微目冷問:“何意?”
“找打!”恨聲起,縱身至。
見少年端倪思考,收起慍意,醉漢趁機求上一句:“小爺,你能先拉我上去嗎?這麼吊著,太累了。”
一聲暗歎:我的小爺,都這會兒了,另有表情對仗拽文嗎?
風摧衣袖,黑袍烈烈。少年低目下望,已超出崇山峻嶺無數,在不到半盞茶的時候,兩人已西去了幾百裡。
定盯一看,當即大驚失容,這不恰是方纔抱在懷裡的九天香嗎?
醉漢一臉苦相,眼睛死死盯著葫蘆。他的存亡並不首要,這瓢酒纔是不能去的親人。
盜汗直落,濕透衣衫,再次告饒:“酒是五穀釀造,破鈔百姓口糧,華侈了一滴,就如同殘殺布衣骨肉,乃六合間大不赦之罪過。”
身下就是萬丈大地,懸垂的身子搖搖欲墜。
像一支筆挺的箭,他墜下了萬丈懸空。
不睬會他的嬉皮笑容,少年左手舉起一物,伸出雲端,亮給他看。
微微沉氣,少年發問:“羽妖居東海,無常何西向?”
少年冷聲漸緩,再問醉漢:“你方纔說,東海羽妖,其心詭詐,隻在三界中排個第二,排名第一的是誰?”
藉此際,少年立下端方:“從現在起,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再有半分調笑……”
臉孔冷峻,立在雲際。
見不得這副貪生嘴臉,少年聲如寒冰:“我既已曉得尋覓羽妖之法,還要你何用?”
“哼,蛇吞鷹?好大的口氣!”少年蔑笑:“窩居在哪方?”
雲裡除了有躺著的醉漢,另有負手而立的黑衣少年。
竟然忘了這小爺不吃誇獎。醉漢心底乍舌,公然言多必失。賠笑連聲:“剛纔風大閃了舌頭,我能重說嗎?”
如果醉漢所言不虛,這倒也是個精確的去處。
“哦――”醉漢聞言後,當即豁然,複又躺了一個舒暢的姿式,當真的回:“西北處的中原邊陲,有水草肥美的牧場,羊肥牛壯。百姓慣將肥羊肉切成小兒拳頭大小的塊兒,用鐵簽子穿成串兒,以牛糞做燃料,旺火烤製,再加上波斯胡椒配佐……”說到這裡,口水已經涎出。醉漢舉袖擦拭,閉著眼睛溢位貪婪,點頭晃腦:“那滋味,光是聞一聞,就讓人食指大動。”
“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還不待他說完話,醉漢疊聲承諾。
方纔還響晴白日,此時多了幾叢雲,平增一絲畫意。
嘲笑過後,少年再問:“還敢胡說嗎?”
本想拍他馬屁,卻不料激憤了他。少年嘲笑:“我縱橫三界,向來光亮正大,你敢說我詭道?”
清風弄響,單單追著一朵雲,催得它形狀多變,去勢短促。
行雲裡躺著一個醉漢。
誇完酒,再誇人:“小爺你傲骨仙風、蕭灑超脫、人中龍鳳、風情萬種……似這等損事,使不得,千萬使不得呀。”
險情在際,少年走到雲際邊。不施援手,反而將一隻腳踏在了醉漢的手上。
白雲輕飄,本來無拘無束,卻有清風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