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寫,一麵湧淚。
他把李芥的勸降信,交給永寧侯過目。
趕了這麼久的路,本來想著是怠倦不已。
若不然,哪怕一時攻打下來,一座半死不活的城,與隨時隨地想叛逆的百姓,對朝廷與駐軍都是大費事。
翌日淩晨,秦鸞接過韁繩,翻身上馬。
更讓他痛心的是,朝中那一團亂象。
曾經果斷不移的統統,現在卻“一文不值”,彷彿那些為之鬥爭的日夜,都成了笑話。
馮仲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
能把李芥如許忠勇仁義的男人逼到助敵軍勸降,可見貳心誹謗痕。
他為之奮戰的大涼為何會變成那副模樣?
思及此處,馮仲悄悄看了眼永寧侯,又看了眼林繁,敏捷把視野收了返來。
一名是從周人建朝前就追跟著拚殺了幾十年的老將,一名是三代忠烈,祖父、父親皆死在出征路上而留下來的獨苗苗,他們的抵擋,足以彰顯他們的絕望。
哭聲悲慼,如風蕭蕭,秦鸞聽得都心有慼慼,更何況李芥本身。
李芥接了疇昔,盤腿坐在地上,寫了長長一封信。
反倒是,李芥能明白秦胤和林繁的設法了。
而作為邊關大鎮,最不能失的就是民氣。
“我們連俘虜都不殺,”林繁道,“又如何會去動淺顯的老百姓呢?”
永寧侯點頭,又與秦鸞道:“時候不早了,從速歇息,明日天亮,跟著你父親與林小子一道去鳴沙關。”
那封聖旨……
畢竟,再是易守難攻,城池始終是城池,城中會有很多百姓。
甚麼是字字泣血,這就是了。
額頭抵著鐵桿,李芥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儘是胸中鬱氣。
人活著,要用飯,要喝水。
圍城大耗,始終是“惡名”,也會讓此地百姓討厭不已。
淚水滴落於紙上,染了墨,又化開來。
西州當然難攻,但周人下定決計要霸占到底,哪怕是長時候的圍城,他們也不會放棄這十幾年後、獨一的一次破城的機遇。
這類恨,與對敵將的恨,全然分歧。
秦鸞出牢房,去取了一套筆墨紙硯,送回牢中。
他的字也大,因此足足有十幾張紙。
“小的見著二夫人與至公子了,”他道,“互通了動靜,他們讓小的回稟一聲,說是不消顧慮,他們會安設好,也會主動探聽狀況,按說侯夫人他們該當也在來的路上。”
“能,”林繁一字一字答道,“也必須做。”
傳聞了這一動靜,馮仲與劉賁吃緊趕來,捧信瀏覽。
馮仲看完,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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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筆,吹乾,李芥把信交給林繁。
劉賁亦去做籌辦,帳內冇有外人時,方天賦一溜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