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交集的夜裡,立政殿燈火透明,禁衛軍悄悄戍守於長廊禦道,冰冷的盔甲上落滿了白白一層薄雪。殿內卻日夜不息地燒著地龍,青銅雕龍紋三足鼎中焚著沉水香,幽幽嫋嫋,暖和如春,隻著單衣也不覺酷寒。
給她診脈的太醫倒是副院判聞叔常,嗬嗬笑道:“昭儀已無大礙,這幾日好好歇息就好。”
李順唱了聲諾,才躬身出去了。
紅袖笑著應了,輕巧回身出去。
皇後?!
她想起慶豐帝回宮那一日,她曾期盼地抱著二皇子比及深夜。等來的不是賢人駕臨,而是他去了昭陽殿的動靜。她有希冀,卻未曾難過,因為她曉得心底那纖細的賢人會來的動機不過是期望罷了。
皇後垂首急道:“賢人息怒!妾身才聽聞此事,亦是心驚膽戰,忙請宮人與尚宮局徹查,搜出唐氏與罪人之間來往暗信,人贓並獲。此事是妾身胡塗,羈繫不力,還望賢人降罪!”
林夫人扶著她躺下,目色沉沉似水,“你身子未好,操心籌劃這些做甚麼?有阿孃在呢!那些玩意兒一個都跑不了。”
許嬤嬤愣了愣,忙問道:“但是我們本來放在唐氏身邊的阿誰飛蘭?好端端的娘娘傳召她做甚麼?”
她如何能忍耐?!
慶豐帝來的那一日,她頭一次這麼光鮮地認識到,不管是兒子、還是有救駕之功的麗修容,都冇有她想向中那樣首要――賢人在提及晉封麗修容的時候,語氣冷酷如同恩賜;她提起龍鳳胎滿月,也不過獲得一句“皇後做主便可”;而她的二皇子,賢人看都冇有看一眼,乃至連一貫心疼有加的柔嘉帝姬也隻問了一句,還未見麵,便急倉促分開了。
夜幕來臨的時分,天上稀稀落落地開端下起了雪。晚風一陣寒過一陣,繞著窗簷屋瓦颯颯作響。
紅袖亦笑著上前扶了許嬤嬤一把,“嬤嬤喚口氣兒,昭陽殿那邊再如何要緊也比不過娘娘!”又冷冷挖苦道:“不就是早上宣了太醫去瞧麼?巴巴的把賢人都拉了去!到頭來不也冇事麼?還特地叫人來知會娘娘,真當本身懷著個寶貝!也不知安得甚麼心。”
林夫人便坐在她床邊,林雲熙才發明林夫人眉頭舒展,神情帶著蕉萃,忍不住拉著她的手道:“阿孃,你累不累?歸去歇一會吧。”林夫人含笑道:“纔沒有那麼嬌弱,倒是你,快叫太醫來瞧一瞧纔是。”
半響,她才竭力福了一禮,支撐著站起來。
紅袖忙取了鴨青織錦鑲毛滾邊大氅與她披上,外頭的宮人早撐起遮雪的紅象骨油麪傘候著。皇後扶著紅袖的部下了鳳輦,夏季裡的路又冷又硬,哪怕穿戴厚厚的軟履,還是能感遭到腳下漢白玉龍紋石道冰冷的寒氣。
皇後淡淡一笑,“現在宮裡孩子少,她身子金貴,天然萬事都要謹慎的。”卻見許嬤嬤神采惶恐,內心感覺不對,轉臉對紅袖道:“你且去看看二皇子,這個時候他也該醒了。如果乳母已經餵過,就抱到我這兒來。”
聞叔常含笑接了,微微施禮道:“都是應臣做的。”
皇後斂下視線,靜然福身道:“妾身拜見賢人,賢人頤安。”
曆代後宮裡被廢的女人多數打入冷宮,要麼廢出宮門去道觀梵刹修行,除非犯的是足可誅滅九族的大罪、亦或為家屬連累,賜死的極其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