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現在還不到不惑之年,恰是一個帝王最適合大展雄圖的年紀,但他的皇宗子,當朝的儲君,已經長大了。
萬氏微一抬眼,隨後整張臉就怔住了,眼中垂垂閃現出幾分欣喜和不敢置信,眼圈一紅,幾近要落下淚來。想到這是禁宮,落淚是大忌,便極力忍住了。
四周的命婦們都體貼望了過來。
“微服前去。”好久以後,天子才緩緩道,“萬不成表白身份,免得引發那些巡撫的警悟。若擅征冗賦一事失實,馬上回宮稟報於朕,不成私行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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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璟倒是很利落地承諾了:“兒臣遵旨。”
“傻孩子。”萬氏忍住淚意,拿出帕子,耐煩地替阿魚擦眼淚,哪曉得阿魚哭得更凶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真冇想到……還能再見到姨母。”
宮宴快開端了。侍膳的宮女分作兩排,每人手中都端著一個盛有菜肴的楠木托盤,踏著碎步,低眉斂首地出去了。
謝懷璟下認識地抬手,拿衣袖擋住本身的臉,但下一瞬他就平靜自如地放下了手。
上首的徐貴妃也瞧見了。她挑起眉梢,皮笑肉不笑地問了句:“萬夫人這是如何了?又病了?”
阿魚果然冇有瞧見他——她去外命婦那一片服侍了。
但他也冇有多想。他站起家麵向天子,朗聲道:“兒臣聽聞西南一帶的巡撫私行添了很多雜賦,也不知失實與否。兒臣想親身去一趟西南,查明此事,望父皇恩準。”
他曉得,再過幾天,西南一帶會有一園地動。以是他籌算今晚請旨,明天一早就解纜去西南。在夢裡,西南那一帶的巡撫為了政績,用心坦白災情,西南百姓們流浪失所、無家可歸,卻一向冇有人施助。直到兩三個月後,受災的災黎湧入燕京,朝中才得知這件事。
他感遭到了來自太子的威脅。
她一邊說一邊不輕不重地捏了捏阿魚的胳膊。阿魚會心,一臉恭謹地扶著萬氏,出了正儀殿的大門。
宮宴擺在正儀殿。聖上和太後坐在上首,徐貴妃陪侍聖駕,太子謝懷璟坐在左下首,柔則公主坐在右下首。
萬氏故作平靜地喚道:“你過來,給我倒杯茶。”
謝懷璟看著阿魚和萬氏相攜而去的背影,總感覺這場景熟諳得很,彷彿在那裡見過。
謝懷璟既光榮,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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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魚都答允了下來。
阿魚忙問:“夫人如何了?”
想到這兒,天子猛地攥緊了酒杯。
現在吃到嘴裡,隻感覺排骨酥而爛,牛筋彈而韌,再加上軟軟滑滑的蝦子和脆脆嫩嫩的鮑魚,當真鮮美至極。那芋頭都浸滿了微鹹的湯汁,因燉得久了,入口即化,美味一下子滿盈在唇齒,和芋頭的甜香交彙在一起。
不準謝懷璟表白太子身份,看他如何皋牢民氣!
萬氏盛了半碗銀耳羹遞給她。阿魚忙道:“這分歧端方……”
“餓不餓?”
萬氏抱她入懷,悄悄拍著她的背,阿魚掙紮著今後縮,道:“我臉上都是淚,彆弄臟了姨母的標緻衣裳。”
阿魚搖點頭。
這個“儲君”已經具有了“為君”的才氣與聲望。
阿魚垂下眼睫,把湯盅擱在萬氏麵前的桌案上,道:“夫人請慢用。”
謝懷璟安溫馨靜地坐著飲茶。
阿魚稍稍放緩了步子,給萬氏端了一個粉彩九桃的矮湯盅,輕聲喚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