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重台這一句當真是用心險惡,孟留君如果答覆不好,那便是大不敬。
“此人是飛瓊劍陸重台,八荒盟盟主陸驚川之子。”一念在他耳邊道,聞言梁澄頓時內心稀有。
孟留君固然仇視明元帝,卻也不傻,當即嘲笑回道:“自來天災非人力所能控,不過天道運轉,比方月星,有盈出缺,這有豐年,天然就有饑歲,不然天道如何守恒,現在國師應佛轉世,如自古賢人臨世,必有異兆,此番京畿國師所夢應驗,豈不就是異兆?”
這此中既有小我喜惡,又牽涉到南北武林間的齟齬,不提暗中另有朝廷的運籌把控。
自古俠以武犯禁,朝廷明麵上未曾插手江湖紛爭,但是公開裡的權勢分彆爭奪從未曾息過,小幫派憑藉大幫派,小道場登記大道場,各大名山川陸的權勢背後普通都有朝廷的影子,如大相國寺這般,能成為中原佛家世一雄,背後就是齊皇室的供奉,而天下道統太和峰天元宮,每年開鼎第一爐,必是獻於朝廷。
梁澄內心一沉,擱下碗筷,見安喜平又驚又怒,一副衝要下樓去的模樣,悄悄地搖了點頭。重新帶起帷帽,放下白紗罩麵,走至窗前,翻開一側簾帳,一眼便見到平話先生的講台上站著一紫袍錦帶的佩劍青年,生得俊朗健旺,可惜一副張狂放肆的模樣。
一樣的幼年成名,一樣的用劍妙手,江湖傳言,二人棋逢敵手,各有勝負,脾氣倒是天差地彆,一個張狂氣盛,嫉惡如仇,一個溫厚儒雅,風騷翩翩,彼其間的摩擦分歧由來已久。
不過自先代盟主陸鎮坤接辦後,武林盟漸為陸家把控,及至陸驚川,已成陸家一言堂,厥後伸手水陸鏢運,收伏一乾權勢,乾脆易號八荒盟,其間血雨腥風,恩仇情仇自是不提。
梁澄抓著簾帳的手猛地一緊,下一刻卻被人握住,不由內心頭一暖,不消昂首,他也曉得身邊之人是一念師兄。
“那你的意義竟是因為先帝和陛下,這才亂象頻生?”
梁澄不是一次見陸重台,幾年不見,此人一如當日,不改傲慢之行。
孟留君師從道家世一人酈道宣,背後有道統天元宮,又是江南第一莊流泉莊莊主,自淮水以南,無人敢掠其鋒芒。
流雲被叫去籌辦船隻,還得雇上兩名明淨的船伕,是以時候倒不是很趕,三人坐在雅間,時不時說上一句,這時樓下俄然傳來一陣鼓譟。
本來當年孟璋明顯一個江湖王謝,不去仗劍天下,卻投身科舉,更讓世人目瞪口呆的是,孟璋一個粗暴武夫,不但蟾宮折桂,還得了長公主青睞,道非君不嫁,先帝愛才,不但讓他尚了公主,還封了個武陽候。
如此,陸重台看不慣孟留君看來也是合情公道,當年滎陽聚象武會,梁澄為了給孟留君加勢,特地向父皇乞假,去看了這場武會,陸重台以一招之差,輸給孟留君,以後沉寂兩年,才又險勝孟留君,他機會挑在孟留君祖母的壽辰高低戰帖,以後又贏了對方,也算是狠狠地落了孟留君的臉麵。
統統不過斯須之間,孟留君視野掃到之時,隻看到靜止不動的簾帳邊,空無一人,孟留君內心劃過一絲非常,重新看向劍眉倒豎的陸重台。
且陸驚川迎娶從龍衛批示使百裡截之姊,早已是朝廷鷹犬,天然為一些王謝大派所不齒,職位便不再如之前那般超然,再叫武林盟,就更是招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