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未曾。”來人是個小寺人,見梁澄不動,便有些輕視,道:“殿下還是趁早上路,好讓六合陰陽相諧,若殿下不敢,奴婢願為殿下一效微薄之力。”
他深知,統統皆因他是個不男不女,混合陰陽的異類……
越赫長公主完整擔當了她母妃天下第一美人的風采,固然現在已年過四十,看起來卻好似花信韶華,加上通身華貴雍容的氣度,天下間願作長公主入幕之賓的名流豪俠隻怕多如過江之鯽。
因而,“釋奴”便成了他的奶名,而無渡禪師分開時,拿出一枚與其小門徒手腕上一模一樣的紅色石子贈與梁澄,道:“此乃當年禪宗祖師地如來生身血舍利,太子日日佩帶,護持正法,來日或有一線轉機。”
此身身係父皇母後精血所造,現在父皇要收回,用他的命來安定皇位,他便當還了這份生身之恩。
恰是寒氣徹骨的寒冬時節,幾瓣雪片隨風漏進半掩的窗牖,打在梁澄長長的眼睫上,榻上之人卻好似一尊精刻細琢的冷玉雕,清清淩淩,毫無反應,不似活物。
俄然,一爭光影無聲無息地落在梁澄身後,帶起幾絲烏髮輕揚,梁澄聞到一縷熟諳的杜衡香,眼睫輕顫,起家抬手,暴露一截慘白肥胖的手腕,緩緩地合上窗扇,然後又坐了歸去。
兩排鴉羽般的眼睫悄悄顫抖,梁澄還是闔著視線,喉間卻湧上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地壓下。
梁澄將孟留君留在案幾上的藥瓶收進袖裡,瞬息,被命來監守梁澄的禁軍侍衛就出去了,這些皆是明元帝的親信,放去江湖也是一流妙手,若不是孟留君師承道家世一人酈道宣,資質特穎,少年功成,隻怕冇法在他的寢宮來去自如。
“若非你母後孃家李家勢大,留你為九皇子諱飾,東宮早就易主了。這回你的奧妙的確是我暗中使計,讓梁昭昌本身查到的,我本來算好,梁昭昌隻會廢你太子之位,不想他常日對你寵嬖有加,這回竟涓滴不念父子之情,拿你作伐,停歇謊言,如何,你可還信天家有親情?”
明元帝再恭敬無渡禪師,聞言也是不喜,轉頭卻見梁澄拽著禪師身邊小門徒手上的一串佛珠,那佛珠中間竄著顆蓮花狀的紅色石子,禪師便道:“太子身係社稷,遁不得沙門,便取小字為‘釋奴’,不知陛下覺得如何?”
見梁澄沉默,孟留君神采猙獰了一瞬,“就是被他害死的!我母親為了護住我,假裝不知本相,委身責備,你說,我如何不恨?”
梁澄揮開孟留君的手,安閒起家,背過身去,淡淡道:“如你所言,母後和李家既然能護我至今,天然也護得住濟兒,我勸你一言,父皇手腕雷霆,遲早查到你身上,趁早罷手,免得扳連姑姑。”
檀木案幾上躺著一卷佛經,冷風襲來,揚起幾頁書角。
侍衛眼裡閃過一絲迷惑,躬身退下。
梁澄輕笑,“到了這般境地,談甚麼恨不恨,怪隻怪,我識人不清,信錯了人。”
僖帝縱色老來哀,不幸趙女未有懷。
不日,司天監曹儀冒死上奏,稱日月合璧,五星連珠,豫州地動,皆因帝側有攪合陰陽之人,此人恰是梁澄太子,堂堂一國儲君,卻生而陰陽同體,逆亂天和,才使六合起火,六極屢降,若要停歇上天肝火,太子當以死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