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叔乃心善之人,一貫仁厚。”我感慨道:“他一貫恭敬我祖父,相逢以後,他也說要與我一道去淮南祭告。不想他現在倒是去了荊州,我到了祖父墓前,也不知如何解釋纔好。”
老張道:“恰是。”
我走出房門時,他已經在打水餵馬,精力抖擻。
說來奇特,我常日服侍公子,不時想著偷懶。而現在一點活不消乾了,卻又感覺無趣得很。
老張道:“我少時離家在外多年,口音已改。然若要說鄉音,仍可流利。”
我有些悔怨承諾曹麟讓呂稷同業。
見他這般對峙,我笑了笑,道:“這般說來,曹叔與阿麟皆恭敬於你,你便也是我長輩,一點情意又何言見外。”說罷,我笑吟吟地替他和呂稷將酒杯斟滿,又給本身斟了一杯,雙手捧起,“本日勞累,此酒聊為洗塵,還望二位切莫嫌棄。”
我心中一動,道:“本來如此,我看他們身強體壯,並不似流民。”
院子裡,傳來敲打的聲音。我一邊咬著麪餅一邊朝內裡看去,隻見呂稷正補綴著車軸,用心致誌。
“他便是這般脾氣,女君莫怪。”老張說。
“本日我聽阿麟說,你跟了曹叔多年?”我一邊吃一邊與他閒談。
老張將我喚醒,世人一起吃了些麪餅,然後,持續上路。
那是幾個手拿刀棍的大漢,凶神惡煞地攔在路中間,一看既是來謀事的。
幾個匪賊經得如此一嚷,也不再磨蹭,圍上來便要打搶。
我馬上抽出刀來,正要下車去對打,老張俄然把我拉住,含笑地對我搖了點頭。
我愣了愣,一旁的老張笑笑,道:“他確是從不喝酒。不過既是女君情意,卻之不恭,我代庖便是。”說罷,將酒杯拿起,一飲而儘。
曹麟見我對峙, 也隻好不再多說。
那是第三日,我們堪堪走出司州,剛進入豫州的襄城郡,便碰到了打劫的匪賊。
老張道:“女君莫怪先生。他也是日理萬機,分開不得。”
從雒陽出來,出了司州,過了豫州,進入揚州地界不久,便是淮南。一起都是官道,且我又不是甚麼手無縛雞之力的閨秀,實在也並不需求甚麼保護,帶上他的確多餘。
“他短些,約莫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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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甚希奇。”老張道,“水利不興,不但水患,連水災亦幾次,不然我當年如何成了孤家寡人?就連那日去荀府的諸多弟兄當中,亦有很多是因災患流落,碰到先生纔有了溫飽。”
老張忙道:“豪傑明鑒,老叟三人皆本分耕戶,那裡有甚金飾。”
我哂然。想起曹叔當年被祖父收留的事,再看看現在,他這般行動,倒像是擔當了祖父的衣缽。
老張笑道:“那敢情好。不過我聽聞,這些年揚州一帶水患頻發,也不知好了未曾。”
老張仍如昨晚普通,東拉西扯滾滾不斷,而呂稷則仍然不發一語,若非轉頭看到他,我經常會忘了另有這麼一小我。
老張道:“女君客氣。”
夜色降下之時, 老張駕著車走進一處鄉裡, 向一戶農家借宿。
呂稷冇有說話,略一點頭。
我不料他如此警省,一番鋪墊竟是泡了湯。
老張正喝酒,聽著這話,杯子停了停。
我笑道:“我曉得那邊最好吃,到了城中,我請你再吃一頓。”
我戴著一頂草笠,一邊跟老張聊著天,一邊望著四周的風景,心中儘是好久未有的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