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太後病好，皇後亦不會等候好久。聖上一旦晏駕，皇太孫便是新君，皇後必然要在此前行廢立之事。”

沈衝點頭：“差得遠。”說著，他苦笑，“元初自幼成名，如他這般孩童時便可出口成章的人，必是早熟。加上他名聲在外又出身崇高，同齡人大多對他敬而遠之，玩不到一處。而家中對遠處寄予厚望，一邊課業沉重，一邊又無度寵嬖，予索予取，將元初的脾氣慣得非常乖戾，稍有不快意便要活力。這在外人眼中看來，自是天生傲骨的脾氣中人。而他身邊之人則無不謹慎翼翼，唯恐何時忽視又惹他憤怒。”他看看我，道，“你或許感覺他到聖前請戰乃是率性，但這在疇前，不過稀鬆平常。當年袁氏當權，他曾因一言分歧劈麵頂撞袁太後，累得太後與長公主百口到袁太前麵前要求恕罪。”

桓府為他新製的車駕亦甚為氣度，黑漆亮光，細看則螺鈿沉底，貴氣而不張揚。

“故而我戀慕元初。”他說，“他可有你伴隨，乃是幸事。”

回屋以後，公子更了衣, 到書房裡去看書。我也跟著去，坐在一旁，卻甚麼也不想乾，隻盯著他寫字。

沈衝無法：“你就是為了這茶來看我？”

“當真？”公子瞥著我。

我笑了笑，道：“表公子亦是俊彥。”

我來到沈衝院子裡的時候，他正在清算院子裡的花草。

“你想過來麼？”

我唯恐桓瓖跟沈衝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也跟著去。到了書房了，我洗了手，奉侍在沈衝身邊，趁便監督桓瓖。

他現在是殿中中郎，也有爵位，到底要顧及些麵子，天然不會像疇前那樣一走了之。但現在鬨得正僵，他便是放假也不會回家。桓肅和桓鑒乃是同路，去那邊與回家無異，以是，桓瓖隻能退而求其次，來淮陰侯府。

如果在疇前，我會婉拒，因為隻要在桓府，我才氣大把掙錢。但現在，我地契在手，新近又從長公主身上狠狠掙了一筆，充足我將來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既然如此，我大可承諾下來，毫無承擔地來到沈衝身邊，在我分開雒陽之前，完成那暗搓搓的謹慎願……

沈衝的園中也有溫室，雖不如昌邑侯府的溫室大，卻也栽了很多南邊花木。在這般蕭瑟的時節，仍然鬱鬱蔥蔥。院子裡的花木蕭瑟，除了施施肥翻翻土，無甚可做。不久以後，沈衝便又去了溫室。

此事，桓瓖的了局天然是極慘，被桓鑒狠揍一頓是免不了的，而後還被關了起來。但當他還想再強壓桓瓖訂婚的時候，桓瓖趁人不備，又跑了。如此三番以後，桓鑒怕了。

沈衝莞爾：“你是不曉得她多短長，我臥病之時，萬事都須得聽她的，一點怠慢都不成。上月她分開好久，我反而有些不風俗。”

我駭怪不已。現在的公子固然在我眼中也是個被慣壞的人，但在人前，他知情識禮，並非做事不計結果之人。

公子點頭，四周張望。直到第二日分開的時候，他也仍然興趣勃勃，活像個第一次進城的鄉裡人……

“我今後不在府中，公子每日返來以後，務必叮嚀青玄將朝服熨燙，不然第二日定然來不及。”我給他穿上外袍的時候，叮嚀道。

我看他一副磊落之態，反而本身有些慼慼然，生出些從良山賊思及過往坑害好人時的慚愧來。

“自是當真。”我義正辭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