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幾天前三步一崗兩步一哨的百姓黨差人和衛兵,已經換成了驕橫放肆的日偽軍。晏軻抬高帽簷,目送一隊巡查的偽軍分開後,閃身進了一個衚衕。
月色匝地,樹影婆娑。暮秋的田野上,一個年青而又肥胖的身影矗立,似在眺望著遠處月光覆蓋下若隱若現的交城,久久不肯拜彆。
想到這裡,晏軻‘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正要說話,便見李煥之漸漸轉過身,淡淡地看了一眼晏軻:“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還活著,這裡不是閻王殿。”
狹小的衚衕深處,一座毫不起眼的低矮磚房大門緊閉,這裡就是鄭克天妻兒暫住的處所,除了他,曉得這裡的人都已經被木村殛斃。
本來李煥之在見過晏軻以後,打電話給縣長,藉著木村俊樹在監獄裡殺鄭克天和牛頭山兄弟一事,跟縣長一邊彙報一邊旁敲側擊,想在他那刺探下這個木村的秘聞。
晏軻輕聲地敲了好久,見冇有反應便用力一推。門冇有上鎖,小小的院子裡落滿了枯葉與灰塵,井邊放著半桶已經泛黃的水,這裡明顯已經人去樓空。晏軻心有不甘的在內屋轉了一圈後,撿起母子倆拜彆時,遺落在角落裡的一隻小巧而精美的撥浪鼓,黯然神傷地悄悄轉動。
晏軻眼裡明滅淚花:“您為甚麼要放我?私放死囚,劃一極刑,獄長不會不曉得。”
天亮後,他又回到了鄭克天妻女住過的阿誰低矮的磚院。他感覺本身好失利,有負兩位仇人重托,冇有體例儘孝又找不到人。他決定臨時在這裡居住,或許還能比及她返來,讓他的妻兒親眼看到本技藝刃木村!
李煥之怔怔地看著晏軻,他從這個年青人的臉上讀出了熱誠和果斷。這麼多年,見多了爾虞我詐和生離死彆,李煥之的內心早已麻痹。但這一天多的變故,令貳心潮難平、如鯁在喉。晏軻擲地有聲,完整的將他擊潰。
晏軻愣愣地看著李煥之好久,才俄然認識到,本身並冇有死,將本身帶到這裡,麵前的這小我必然是想放了他。
天涯出現魚肚白的時候,晏軻摸黑重返了交城。這裡有班長的老孃,另有大匪賊鄭克天的妻兒,最首要的是,這裡另有不共戴天的木村俊樹。漫冗長夜,他已經將統統要做的事打算好。這一次,他決定將存亡置之度外。
驚魂甫定的晏軻甩甩腦袋,訥訥地看著李煥之的背影,再看看一旁手持馬燈的趙五。沉寂的破廟裡,隻要他、李煥之和趙五三人,方纔和他一起被戴上頭罩的死囚們早已不知蹤跡。
晏軻說完,扭頭衝進無邊的夜色。他的身後,李煥之潸然淚下。
晏軻:“這幾天彷彿過了幾年,我怕死,卻又恨不得跟鄭爺和牛頭山的兄弟們一起跟日本人冒死。您放心,是日本人讓我當了逃兵,是您和五爺給了我重生的機遇,我晏軻如果再貪恐怕死,那就是豬狗不如!”
晏軻衝著李煥之和趙五鞠身,回身走到門口,又俄然愣住。他是那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李煥之與他素昧平生,毫無友情,這麼大的恩典他毫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獄長……”晏軻起家欲言,李煥之打斷他:“我李煥之自打做了交城監獄的獄長,轉眼已有二十餘載,這些年,我循規蹈矩,對犯人從不手軟,更從未出過任何不對,冇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為了一個逃兵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