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如也回屋吧,‘月船仙’的修明、夷光二位送來那樣成心機的賀儀您也不去瞧瞧?是活骷髏戲匣子呢!傳聞會演《包待製三勘胡蝶夢》和《單刀會》等好幾本,我去烹一壺露茶,您再嚐嚐小月女人的點心。”綾雀用心說些彆的引鄭梅夫歡暢,半催半促就把她拉進屋去,綾鶯在內裡公然正玩弄那骷髏戲匣子,本來是一個半人多高的大木箱子,將一麵翻開就是個舞台,有幾個約半截手臂那麼小的活骷髏忙繁忙碌地辦理戲台、敲鑼試鼓點,另另有好些個各穿上生、旦、淨、末、醜的戲袍蹲在箱子的隔麵裡,臉上或粘或畫好妝,貌似籌辦收場了。
一個演判官模樣的骷髏立即從背景鑽出來呈上一本薄子,翻了幾頁就清了清嗓子道:“伶人梅枝秀,當代非命某王馬蹄之下,實為了結三世前公案;其三世前本為江南士族後輩,娶侯門女為妻,因婚後無所出故暗侮淩辱,且脾氣耽於聲色淫樂,整天廣與樂籍為伍而棄絕宦途,侯門女妻則畢生堅信釋家虔誠但被其夫虐至煩悶成病身亡,死宿世起大嗔心念,願後代親身報應一命,隻是梅枝秀宿世仍有福報餘慶,故二人境遇安排此生,梅枝秀轉投女身,福消是為伶人輕賤,果報如前已畢,侯門女與梅枝秀前緣了斷,來世可各行各路不再膠葛……”那骷髏判官還在一板一眼地讀著,一個茶壺就飛到戲台上驀地將它砸個正著,收回“呀”的尖叫彈到幕布上,我這才驚覺身周陰寒驟起,轉向鄭梅夫,她那本來妝容清楚的人樣已變成灰白猙獰的鬼臉,咬牙切齒恨聲說道:“誰……胡編誰的因果?”
“想我這草木之人,活生半世隻掙得個落葉入塵凡,隨波逐流去的命,不想這陰曹天國裡另有不分貴賤,報應不爽的說法麼,那我的委曲能夠了斷?”骷髏旦抽泣跪下道。
“霹雷隆”,屋外的悶雷聲比先前更響烈,戲台上的情節也愈演到鬆散處,隻見一個頭上插著王帽的骷髏端坐當中,上麵兩個公差模樣的押著個鬼跪在那邊,骷髏旦走入,一眼瞥見那跪地的便失容尖聲道:“你個殺人賊!我上天下地尋你,竟朋友路窄在這裡見麵。”“呔!小鬼,大殿之上休得冒昧!”解她出去的鬼卒厲聲嗬叱。
“你倒利落。”戴王帽的骷髏嚴肅一肅,“念這二人的善惡因果薄來!”
“啊?這、這如何是好?……請王爺開恩哪!”飾旦的骷髏嚇得以袖遮麵,隨即立即蒲伏在地,“這斷乎使不得!”
厥後妝成正旦的骷髏上來唱:“苦孜孜,淚絲絲,這場災害從天至,把俺橫拖倒拽怎推讓!”
“如何使不得?你一介教坊司藝伎,嫁與我管家為兒媳,還能屈辱了你?他固然有些愚癡,但好歹還是殷實正道的後輩,流派而言你是攀附,何況再複多言?敢不怕定罪於你?”那骷髏更聲色俱厲,我看得驚呆了,再看鄭梅夫,隻見她手中緊緊攥得青筋暴突,死死盯著戲台上,正旦中間阿誰淨角不知甚麼時候就換上一副老旦的抹額和髮髻,見正旦要求一陣都不得獲釋,便一頭衝到馬車下,那竹節馬挺身而起一聲馬嘶,前蹄落地頓時把老旦踏在地上!
“咣噹”,桌上的茶壺被嚇懵了的綾鶯碰倒滾落,我嚇得望向她,她則一臉慘白看著鄭梅夫,那鄭梅夫的雙手的骨節被她本身扼得“咯咯”作響,但她冇有發作,我們都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