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趙先生過謙了，先生見地不凡，手上古玩件件皆是珍品，請不吝見教纔對。”元老爺說話時，腔調是不緊不慢的。

“元大人，”那長沙人輕咳一聲，像是把話拉回正題，“這淺顯的金銀器皿、琉璃瑪瑙都是俗器，您天然是看不入眼的了。不過我手上倒另有一件東西，可請大人過目。”

“算了，不說這個了。”桃三娘打斷了我的話，回身又進廚房裡去拿甚麼東西，隻留下我像傻子一樣站在那邊。

我說爹渴得那樣，把甜湯一口氣都喝完了。娘就笑，說你爹就是這副蠻牛勁兒。我也笑說，弟弟可不要像爹一樣，太調皮了我可管不住他。

我感覺這些人說話都好深，他們用辭很多都不似我們平素人那樣隨便，有的我都不能完整瞭然，隻曉得個大抵罷了。

“不難的。”桃三娘把我手裡的陶罐拿疇昔，用水沖沖潔淨，“我剛想起有醃的鹹鴨蛋，給你拿幾個歸去吃。”

“是，大人。”桃三娘笑著點頭。

元老爺還提示他收好桌上那幾件寶貝。但他隻是笑笑說，元大人多麼身份之人，這幾件東西就算擺在這裡，信賴也毫不會出任何忽略的，就給大人臨時把玩也好。

桃三娘有些無法似的搖點頭，反輕歎一口氣：“冇甚麼，隻是，剛纔俄然有點不舒暢的預感。桃月……”她頓了頓，彷彿又想了想，才又問道，“你不驚駭嗎？”

我更感覺古怪，吃驚地問道：“三娘……如何了？”

……不曉得弟弟會是甚麼樣的，會像爹還是娘？會不會調皮不聽我的話？

“嗯，”元老爺略點頭，順手端起麵前的茶杯飲一口茶，俄然想起甚麼，“老闆娘辛苦了，坐下喝一杯茶吧。春陽，上茶。”

我不敢再偷看，他們說的話我幾近都聽不很明白，隻是感覺背脊陣陣發寒。

仍然是熱熱烈鬨、滿滿鐺鐺一大桌子菜，這一次我不敢去傳菜，隻是留在廚房裡幫著打動手。間隙覷見那長沙人拿回的古玩，倒是一盞傳聞是出自滇南古國的“料絲燈”，通身材質用瑪瑙石英諸種寶石，搗碎為屑，煮腐如粉，點北方天花菜汁纔可凝固，而後再以特彆工藝繅之為絲，把寶絲織如絹狀，上繪一幅棠花黃雀。日陽光下，燈身通體晶瑩澈亮，寶光刺目，待到夜間，燈內放入燭火，燈身則更是能把光芒放大映出數倍，並且紅光四射，彩麗斐然，乃至涓滴不怕風吹雨淋。

屋子裡孃的一盞油燈亮著，娘做好了飯菜就一向在等我返來，我拿出桃三娘給的鴨蛋，然後一起一邊用飯，一邊給娘講看到爹的景象。

我在中間看著，隻見她把肉切成大小相稱的小方塊：“三娘，這是做甚麼？紅燒肉？”

“骨頭肉和快意丸子。”

這時何大、李二連續把菜端上桌去了，幾個小廝也在忙於安插碗筷，我也得從速回家了，這邊向桃三娘告彆一聲，我仍然繞側門出去。

“青橘皮切絲、焯水，早晨拌涼菜啊。”

“是啊。”她倒是不覺得意，“來看東西的。”

桃三娘卻毫不在乎，笑笑：“好的，請您稍等。”

“這……”娘公然有些難堪起來。但我曉得，隻要一看到那停在歡香館門前的，有掛著“元”字燈號的兩輛馬車，這四週一帶人便都曉得是元府老爺來了。自從元老爺離任回籍養老後，行事道義、繁華風格都常為江都人所樂道的，並且爹目下也正在為他修船，恐怕娘也不好拿主張，更不好推讓的，我不敢插話，但手內心實在捏一把汗。公然娘沉吟了一會兒，便道：“是元府的元老爺，小婦人不敢違逆，何況也是小孩子家家一塊玩耍一下的小事，隻是……我這閨女自小就隻在麵前長大，粗暴孩子冇甚麼見地，隻怕不曉得輕重，反而獲咎了公子，那就罪惡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