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聲音傳來,是戌時二刻。時不時各處的幾聲狗叫,像是遠近每野生的狗都蹲在家門簷內恪守著庭戶。我微微打了個嗬欠,盆裡本來泡得滿滿的米總算見底了,我揉揉發酸的胳膊,桃三娘拿給我一包剛烙好熱氣騰騰的火腿蔥餅:“月兒累了吧?天這麼晚你先回家吧,彆擔擱了。”
那邊廂幾小我還未明白過來,大黃狗“汪汪”狂吠著,眼看就往薑秀才身上撲去――
黃狗向我點幾下頭,但低下去嗅了嗅餅,又很快抬開端來持續朝我“哼哼”。我心疼那塊餅:“你不吃我就回家去了。”我回身要走,那狗卻趕緊緊跟幾步,用頭用力在我腿上朝一個方向蹭。我有點不耐煩了,靠邊繞開它,它還不依不饒,用牙咬我的褲子,要把我往一邊拽似的。我急了,正要強行掙開它時,劈麵歡香館裡就有人掀簾子魚貫走出來,是趙大爺和幾小我送薑秀纔出來,還聽得趙大爺說:“薑賢弟為何急著要走?這飯菜才吃一半……”
我向桃三娘道了謝,走出歡香館時,一股寒氣吹得我鼻子裡一刺,不由打了個噴嚏。竹枝兒巷口處黑洞洞的,隻要我家那爿矮牆內模糊看到屋裡透出的光。我懷裡抱著暖呼呼的餅朝阿誰光走,將到竹枝兒巷口當兒,俄然,右近一處暗裡有熒綠的光略一明滅,我猛地一驚,然後卻聽到像是狗喉嚨裡收回的“嚶嚶哼哼”聲,大人們都說狗這麼叫是在哭呢!我站住腳步往那暗裡看,熒綠的兩個光又亮了,我有點驚駭,那狗不會撲過來吧?我下認識後退幾步,正要避回家門裡,那狗就蹭著腳底“沙沙”地走過來了,喉嚨裡不時仍收回不幸巴巴的哭聲。我藉著微小的光,看清這是一隻個頭不小的大黃狗,尾巴一邊搖腦袋一邊半耷拉著,倒涓滴冇有要撲我的意義,我才鬆了口氣。黃狗到我腳邊繞,又抬起爪子在我褲子上悄悄撓幾下,我還是怕它咬我,又退了一步,它彷彿也看出來了,就不再靠近我,隻是在那兒擺尾吐舌頭。
懷裡的熱餅猶在散出香氣,我遊移了一下:“你是不是餓了?”
薑秀才苦笑了笑,仰脖喝乾了。
彆的,桃三娘還用豆腐與蛋白做了假蟹羹,時鮮的冬筍燒火腿,茴香大料與黃豆烹的削碎肉豆,刨絲蘿蔔紮成的圓子拖粉炸了再加木耳、肉糜燜的沙鍋菜等,等客人來到,幾色菜肴或剛下鍋或出鍋,恰好熱氣騰騰地上桌。
就聽一陣“啪”的鈍響,撲在我身上的黃狗就斜刺裡地彈飛了出去,我腦筋裡立時就懵了。
趙大爺也站起家,指著身邊小廝:“還愣著乾甚麼?去倒些暖水來給薑相公洗手啊!”
桃三娘笑笑道:“我那幾下子大師不是早都吃膩味了麼?另有甚麼好菜?”說完就進後院去忙活了。
趙大爺奇道:“就是昨晚你家裡那條瘋狗?冇叫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