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葉解下包頭，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水，神采掩不住惶恐：“不，我明天必須來嚴家送東西，但是方纔返來的路上就碰到那猴子……它一起追著我，我隻好繞了路跑到這邊來了。”

“吃過的，點心上幾樣來吧！”嚴大少點頭，然後卻轉而問我：“我傳聞你十二了？”

那猴子聽到這話，卻老道似的閉上眼，把笛子當棍子一樣杵著地，嘴裡像剛纔那樣“嘀嘀咕咕”一陣，猛一睜眼，大喝一聲道：“六月六後百蟲生，爾等若不儘早以厚禮進獻劉虎將軍、蝗蝻太尉，便等著討苦來受吧！”

嚴大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聽桃三孃的話，便笑：“身子強健些好，我那小弟多年臥病在床，就缺個能好好奉侍他的人。他那孩子脾氣又倔強，家裡的丫環冇有一個是他中意的，我娘走時，千萬般叮嚀我要好生照顧他。”

玉葉眉頭深皺：“那麻刁利七天前那一夜來到我們庵裡求宿，我師父看他不幸，又生著瘡病，便讓他住在菜地那頭的茅捨去，哪知第二日他卻賴著不走了，還說要師父收留他做工用飯，我師父不允，他便說耍戲，就從瘡裡出來那猴，幾句話說分歧，那猴便撒潑混叫，師父冇法，才讓淨玉師姐將他們趕走，當晚我們才睡下不久，就聽得內裡喧鬨，我們一出來，就瞥見那猴子躥上屋頂，罵著跑走的，再看院子裡的柴火全被倒下水，廚房裡更是狼籍，那猴到廁所裡舀來肮臟，潑得四周都是，就連我們晾在內裡的衣服都全被撕碎。”

我迷惑不解，便跟了她走，拐過一條街來，她才站住。不知是否氣候太熱，她那禿頂上都是汗，我正想問，她就正色對我道：“我認得你是那日來過庵裡的小施主，施主你可離那猴遠些，它有古怪。”

桃三娘正在廚房裡做她最特長的一道瓷罐燜肉，就是將肥瘦均勻的花肉切小方塊，油炸一炸，然後就入小瓷罐中，一罐約能放入五六塊肉，然後入摻水的醬油醃八成滿，再入少量黃酒和糖、鹽、小茴，便蓋好，黃泥塗口封固，入鍋燜時必必要到肉塊酥爛為止，偶然如有梅乾菜，也可切碎放入，味道更香。

娘接過喝了幾口，搖點頭：“不礙事。”

“你承諾了？”我孃的聲音很焦心。

竹枝兒巷口那棵大柳樹上附著一小我，我乍一看嚇一跳，細心看纔看清是小武，他幫手腳並用地抱著樹乾，彷彿在捉蟬。

嚴大爺卻冇有接三孃的話，仍拿眼睛高低打量我幾下，又道：“若換上綾、綢的衣裳清算一下，模樣想是可兒疼的。”

我奉告說被烏龜咬了指頭，娘從速把弟弟抱進屋裡對著光看，還好隻是破了一點皮，冇有出血，指頭紅紅的，她一迭聲抱怨我道：“把穩著點，小孩兒的骨頭都是脆骨，萬一咬掉了指頭但是長不回的……”

“……我跟他們說……”我爹的聲音壓得很低，我聽得不清，前麵他說甚麼我就更聽不見了。

我抱著弟弟也從速跑出去看，隻見爹的左手包著一大塊，燈下還能瞥見斑斑血跡，爹勉強笑了笑道：“不礙事，今兒做活兒冇留意，錘子砸到了。”

“好、好。”我趕緊承諾道。

娘“撲哧”一聲笑：“杏仁？是你想吃吧？嘴饞的丫頭可找不到好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