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手接過暖茶，輕垂眸，悶悶地窩在父親的懷裡，墮入深思，終究不再言語。

長英眼神跟著陸綽朝窗欞瞥去，一挑眉，撩長袍向前快走一步，一把將門推開，扭頭一看，有人從轉角竄走。

陸綽哭笑不得，袖裡掏了帕子來給幼女擦臉，一邊擦一邊拿出無窮耐煩親身教誨，“陸家不驚駭成為任何人的仇敵，也樂意成為任何人的盟友，可陸家不接管彆人將我們看作砧板上的肉。”

正廂寂靜，偶有流波逐痕，南風曉聲。

可現在，他起首是父親。

陸綽也笑。

小女人眼淚撲簌簌地向下砸，哭到一半，眯了隻眼，眼淚昏黃地看著陸綽慌到手忙腳亂，內心頭總算是舒暢了點兒，邊哭邊抽泣，“父親甚麼都奉告哥哥，阿嬌甚麼也不曉得！”

“明顯很聰明，卻被慣成了腦筋不動納福命！”

長亭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咧開嘴“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積在胸口裡的鬱氣騰騰地往外冒，越想越憋屈，昨夜的心不足悸隻是旁人排練的一齣戲，一夜的慘叫聲和存亡隔斷隻是握在旁人手中的一副牌，乃至這一起走來她既冇吃好又冇睡好，晨間還得幫著她極嫌惡的符氏撐顏麵裝靈巧！

長亭胸口塞得慌，背今後靠了靠，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個合格的政客，在某種意義上來看，也是商賈。獨一分歧的是商賈以物易物，賺進囊裡的是財物，而政客們賺的是民氣與權勢，太多的政客但願白手套白狼，卻恰妙手腕不到家，心太貪，然後把手上的好牌打爛。

陸綽聲音非常陡峭，如湖波未皺，了無波瀾。

長亭一下子就止住了哭，順帶打了個嗝兒。

起碼他看到了石猛的誠意——以三百條命來獻祭，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石猛臉上顯而易見的野心和狠勁。

昨夜一戰，弓弩換了兩茬，內廂裡為了去味兒，但是燃過整整一個小木匣子的檀木香啊...

身逢亂世，大仁者必遭大罪。

“他就怕我看不出來。”陸綽眼神微不成見地朝窗欞一瞥，紙糊窗欞以外窸窸窣窣的聲音驀地一停，陸綽收回眼神，接著道，“是示好，也是震懾。是表誠意，也是威脅。軟硬並施，讓我看到石家的氣力，也讓我看到他石猛的才氣罷了。”

畢竟冇有民氣甘甘心被人算計。

小女人神情很悲慘，可還是冇哭。

她問了個蠢題目，長亭內心曉得。

陸綽笑起來，“阿嬌比你哥哥像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