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哈了一口氣,舉起酒罈略一打量,就見壇麵的鬥方上寫著“滿江紅”三字,邊角另有著“汴梁周氏”的字號,頓時奇道:“咦?滿江紅!未曾想周兄你竟能購得這酒!”
“好酒!好酒!”段譽撥出一口酒氣,腹中感受好似有股烈火在熊熊燃燒,腦筋中混渾沌沌,但仍然記取周易方纔說的話,“周兄何必輕賤自家!你們周氏身為宋國皇商,這些年行商四海,這天下諸國又有幾個不曉得的!比起我這小國世子,卻也未遑多讓了。
徐行走了出來,內裡又是一間石室,壁上一樣裝著水晶,有幽幽月光透過水底照入。室內有張石床,床前擺著一張小小的木製搖籃,他怔怔的瞧著這張搖籃,深思:“莫非神仙姊姊生了個孩子?不對,不對,那樣斑斕的女人,如何會生孩子?”想到“綽約如處子”的神仙姊姊生了個孩子,不由懊損絕望之極,但一轉念間:“方纔周公子可冇有說過神仙姐姐生過孩子……啊,是了,這是神仙姊姊小時候睡的搖籃,是她爹爹媽媽給她做的,對了,定是如此。”也不去多想本身的測度是否有何縫隙,頓時便歡暢起來。
他因而秉燭走進月洞門內,一踏進門,舉目四望。隻見這“琅嬛福地”是個極大的石洞,比以內裡的石室大了數倍,洞中一排排的列滿木製書架,但是架上卻浮泛洞地連一本書冊也無。他持燭走近,見書架上貼滿了簽條,儘是“崑崙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山東蓬萊派”等等稱呼,此中鮮明也有“大理段氏”的簽條。但在“少林派”的簽條下注“缺易筋經”,在“丐幫”的簽條下注“缺降龍二十八掌”,在“大理段氏”的簽條下注“缺一陽指法、六脈神劍劍法,憾甚”的字樣。
室中並無衾枕衣服,隻壁上懸了一張七玄琴,玄線俱已斷絕。又見床左有張石幾,幾上刻了十九道棋盤,棋局上布著二百餘枚棋子,雖因室內光芒陰暗看不逼真,卻也能看出吵嘴對峙,這一局並未下畢。
如果入洞之前的段譽,內心牽掛著小女人鐘靈的安危,必定一刻都不肯多等。但他此時想到那被周易遮住的神仙姐姐的玉像,心中迷戀作怪,倒是鬼使神差的承諾了下來。
周易比之段譽善飲很多,但他剛入石室之時便已經飲了一罈,在段譽去“琅嬛福地”時又自飲了一罈,這時冇等段譽說完又是一罈下肚。三小壇的烈酒飲下,已經有了三分醉意,明智雖在,言語上卻少了很多顧忌。
“咳……咳……”段譽咳了好幾聲才感受好受一些,再昂首一張俊臉卻已經帶上了酒暈。
他見幾上有兩座燭台,兀自插著半截殘燭,燭台的托盤上放著火刀火石和紙媒。因而便打著了火,點燭去細看棋局,不由得越看越心驚。但見這局棋竄改繁複非常,倒似是弈人所稱的“珍瓏”,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段譽於弈理曾研討數年,當日沉迷於此道之時,整日價就與賬房中的霍先生對弈。他資質聰慧,隻短短一年光陰,便自受讓四子而轉為倒讓霍先生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大理國的妙手。但麵前這局棋結果如何,卻實在推想不出,彷彿黑棋已然勝定,但白棋未始冇有反敗為勝之機。他看了很久,棋局越來越昏黃,直看得頭暈腦脹,心口煩惡。不得不站起家來,伸了個懶腰,方纔驀地心驚:“這局棋實在太難,我便是再想上十天八天,也一定解得開,當時我的性命固已不在,鐘女人也早給神農幫活埋在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