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的心俄然撲通撲通地跳了兩下,他在這個當口和她說如許的話,是在表示甚麼,還是他或許——竟是有那麼一點喜好她的。她不由抬眼去看他,他也恰好定定的望向她,一眼以後,她那顆起伏不定的心便突然涼了下來,涼得如同他的眸光,淡然無波;涼得如同他嘴角的含笑,疏無溫度。
周元笙嗤了一聲,忿然將手從他手掌裡擺脫,“這話好冇意義,你提他做甚麼!”
但是真正讓她見地了李錫琮變臉本事的,還是他們去儀鳳閣給如嬪存候之時。
李錫琮終是展開眼,眯著雙目轉顧她,一笑道,“許你妒忌,便不準我吃?”見她又要開口,忙截斷道,“你現下還不懂,能令對方妒忌也算是福分,或許你該珍惜眼下的福分纔是。”
周元笙就勢枕在他手臂上,雖有些硬,也還算舒暢,笑笑道,“我並冇有擇席的弊端,疇前在姑蘇家裡好好的,到了金陵也還是睡得苦澀。不過是伴讀做久了,風俗夙起,與你倒冇甚麼乾係。”
周元笙將帷簾扯開些,介麵道,“王爺就放心當幾天玉麵郎君罷,轉頭到了北平府,燕山北麓的風一吹,隻怕又被吹得麵色黎黑,就是想充美女也冇了麵孔不是?”
厥後二人又去端本宮拜見太子,因太子妃尚未成禮入宮,是以二人隻向太子一人施禮。兄弟二人一貫少話,不過相談兩句有的冇的也便混了疇昔。倒是太子和周元笙閒話略多,因又打趣起相互姻親如何稱呼,按端方當然該從夫家這方,但若按妻眷這頭排輩,太子卻該喚他的六弟一聲姐夫。周元笙笑稱不敢,陪著說了幾句玩話,轉頭瞥見李錫琮一副不苟談笑的模樣,不免暗自腹誹此人道情難以捉摸,一時大膽激進,一時又作謹言慎行,變臉的速率真比六月天還快。
前次周元笙自請給如嬪贈送李錫琮尋來的那支天山雪蓮之時,已向她坦誠本身身份,如嬪當時不覺得忤,此際見了她更是滿懷欣喜,直拉著她的手不放,絮絮道,“好孩子,當日我就看你好,隻是再冇想到你和六哥兒能有這番姻緣。”又望著李錫琮,對周元笙含笑安撫道,“六哥兒因受我扳連,小時候在皇上跟前也不大對勁,養成了一副清清冷冷的性子。他脾氣是有些不好,不過對本身人還是肯用心的。今後他如有甚麼不是,或是犯了那牛心孤拐的氣性,還請你多擔待他兩分。倘若真受了委曲,儘管來奉告我,我替你說他就是。”
李錫琮似感知到她為何發笑,拿起她的手在唇上蹭著,懶懶道,“看了半日,是不是愈發感覺我生了一副好邊幅,起碼不比薛二公子差。”
李錫琮揚了揚眉,瞟著她,道,“王妃過譽了。”略坐直了身子,笑問道,“你倒說說看,此後我對著你,是該作玉麵,還是作夜叉?不要緊,你內心如何想,便如何說好了。”
過了好久,兩人都未再開口。外間垂垂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想是府中侍女內臣將要喚他們起家。
李錫琮悄悄點頭,道,“那便好,不然才睡慣了這張床,就要搬去北平府,又有的折騰。”
周元笙盯著他看了一刻,輕笑道,“你如許語氣,不曉得的,還覺得你是吃了他的醋。”
他語氣裡隻要平常夙起之人常帶的慵懶,周元笙聽不出以是然,又見他一向閉著雙目,乾脆不再問話,隻著意打量起他來。此前從未離近察看他的側顏,現在端看之下,才發覺比之正臉更顯棱角清楚,高鼻英挺。細心看去,唇上兼下頜處還冒出了一層淡青色的胡茬。不知為何,竟也給此人添了幾分敬愛之感。她看了一會,忍不住悄悄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