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撩袍在榻上坐了，拈起一顆梨肉好郎君含在口中，半晌優哉遊哉地點了點頭，“你這小我，倒是極愛惱羞成怒。”

一曲罷了，圍觀者轟然喝采。隻是這唱詞，世人聽了不過在心內唏噓感慨一陣，所傾倒者還是那仙顏少女和本朝最負盛名的才俊琴歌相和。可於周元笙而言，這唱詞倒是字字有故事，句句有出處。

她說完，隻盯著他瞧。他眯著雙目，讓人看不清裡頭含蓄著幾分溫度，或是底子冇有溫度，隻要越來越濃的情素垂垂滿盈上來，蓋過了一閃而逝的，那一點點失落。

周元笙正興趣勃勃的揀著美人的瑕疵，一麵測度其人是不是京師合法紅的花魁，忽空中前一亮，那美人身後緩緩轉出一名長身玉立的男人。一領月白直衫，玉簪束髮，雙目奕奕，傲視之間神采安閒，隻是眉尖微蹙，便平增了一抹無處放心的彆緒離愁。

周元笙尚且沉浸於舊事當中，忽地手腕猝不及防地一疼，隻見李錫琮緊緊抓住她的手，麵色冰冷中帶著慍怒，目光如一道利刃。那樣鋒利的眼神颳得她麵上生疼，隻想奮力掙開他的監禁，一麵怒喝道，“你做甚麼？”

他語氣裡清楚冇有一絲自憐，卻令周元笙心中微微生慟，忙轉了話題，抬頭笑問道，“依你說，纔剛那曲子作的如何？”

周元笙不由白了他一眼，以手支頭撐在桌上，想了想笑道，“旁的好處還未覺出，隻是這猜度民氣，察言觀色的本事，實在令妾身敬佩不已。”

可她不甘心，恰好要在他臉上尋到一點自憐得意，她不信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拋灑適意本身的芳華韶華，過往光陰，就隻為了追思，隻為了感慨？

過得一刻，李錫琮飲儘杯中茶，站起家來抻了抻手臂，望著她，一笑道，“我有些乏了，早些安設罷。”

李錫琮聽罷，拍掌笑起來，“不錯，你說的對。”臉上的笑容倏然固結，話鋒一轉，道，“可你已然嫁了我，那便請你也謹守為人/老婆之道。這般詰責夫君，並不是賢妻應有的模樣。”

這人間大家都是伶人，若冇有充足多的觀眾，冇有充足盛的申明，誰又肯這般費心賣力的演出？

周元笙嗯了一聲，稍一回味，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轉，幽幽問道，“那你可有興趣曉得，內裡故事？”

薛崢情急之下，騰地從椅中站起。美女瑰麗如昔，眉梢眼角卻含嗔帶怨！貳心中狠狠一疼，如果說剛纔一番行動另有造作的成分，目下則是又驚又痛。阿笙該作何想，她身邊的陰霾親王又該作何想，略一思忖，已是盜汗漣漣。

斯須工夫，李錫琮已斂容，輕巧地自書案上跳了下來，看得周元笙隻覺好笑。一時二人淨手結束，相對而坐。寧王府晚膳向來簡練，不過是些清粥素菜，配上一例滋養湯水，倒也正和周元笙的風俗。

話音既落，其人已是回身拂袖而去。周元笙霍地站起，衝口斥問道，“你返來……你要去那裡？”

用罷晚餐，各自盥洗了一道。李錫琮複又坐在榻上，閒閒飲茶。周元笙用心躲著他，遠遠地在床上歪著，正眼也不瞧他，餘光卻還是按捺不住，時不時瞥上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