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半晌,許太君方回過神來,又指著下首陪坐的人,一一指給周元笙。頭一個是穿大紅各處錦襖的婦人,許太君道,“這是你大伯母。”周元笙曉得這便是襲爵的大伯父之妻張氏,現在的襄國公周澈致原是庶宗子,因本身父親周洵遠退隱入閣,很有能為,乾脆將爵位讓於長兄,此乃當日京師一段嘉話,連聖上亦曾讚過,周氏世家望族,兄友弟恭,當為國朝典範予以嘉獎。
周元笙冷冷道,“綵鸞一家的賣身契皆在我手上,我不叫說,他敢鼓吹出去那買賣是我的?何況即便傳出去我也不怕,公府蜜斯又如何,不過是個冇有依傍的外來客罷了,你也聞聲了,今兒來接我那婦人丁口聲聲言道,女人是高朋。一個客字,你還聽不出意義麼?”
周元笙笑道,“恰是折殺我了,一個久未歸家,不在祖母父親跟前儘孝的女兒,竟也美意義叫繼母親身驅逐。隻是你冇瞧出來麼,這番行動可不是太太的本意,不過是受命於老太太罷了,現在內心正不痛快,以是我們今兒才見不著那位金尊玉貴由她養下的三女人。”
許太君猶是叮嚀身邊的丫頭道,“帶大女人去還硯齋稍事歇息,看看可還貧乏些甚麼。”又對周元笙道,“你且去罷,不必過來,等早晨我這裡擺飯再著人叫你來,我們一處用飯。”
周元笙道了句是,這纔跟著剛纔傳話的丫頭出了織簾堂,一起朝外書房行去。
周元笙接過帕子擦掉臉上的浮塵,頓覺清爽,一麵笑道,“俗話說錢可通神,俗話還說閻王易見小鬼難纏,這些人又不是我們帶來的,給些小恩小惠不過是圖今後我們本身便宜。”
許太君點頭道,“你既說好,想來是個好的。”又轉顧周元笙,道,“太太現在管著家裡一應事件,你才返來或有她一時冇想到的,或有你一時健忘帶來的,儘管跟你太太要就是,千萬不準外道了,不然我曉得了可不依。”
那周仲莘性子極其端方,對著她長揖道,“仲莘見過大姐姐。”待他抬首,周元笙方看清他眉清目秀,描述端穩,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卻已很有老成態度,隻是那老成當中尚且帶了幾分怯意,讓人觀之便生出一股顧恤之感。
周元笙忙站了起來,隻聽許太君道,“你父親才從部裡衙門返來,想是也累了一天了,且去見見罷,轉頭就不必過來了。”
周元笙起家謝過許太君,殷夫人在一旁笑道,“老太太慮的極是,本來不曉得笙丫頭帶了幾個過來,我也隻預備了一個丫頭,現在已在還硯齋中服侍了,是個費心的,老太太且放心就是。”
許太君點點頭,一疊聲道,“好,好,笙丫頭返來了,快過來,讓祖母好好瞧瞧。”
彩鴛歎了口氣,道,“女人何必在乎這些,我瞧著她也是一時尋不出合適的詞。不管如何說,老太太看上去也還馴良,太太更是個和順模樣,也許是個好相處的,您瞧太太還親身出來迎您呢。”
世人一時都笑起來,許太君又道,“太太剛纔迎你出去,你們想必已見過了。”周元笙轉顧段夫人,還是蹲身行了一禮,叫了一聲,太太。段夫人垂目一笑,旋即起家拉著周元笙的手,笑道,“我們家人丁並不算多,我帶你見見姐妹兄弟,今後你們一處做伴,須得和和藹氣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