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訝異地看向他，便曉得他是當真在說這番話，一時候隻覺五味陳雜，不知是該心胸感激，還是心生忿然，末端恨聲道，“是不公允，這就如同你說的，人間本就冇有公允，這類事憑甚麼要女人來承擔，如何就冇有一副藥，用來下給男人？”

她半日不言語，李錫琮已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那碗湯，兩下無話，各自沉吟。隔了一會，他俄然開口道，“你不想喝就不要再喝了，我眼下還忍耐得住。”

他目光安靜，語氣亦安靜，隻是眼底流淌著無窮樸拙之意，那純粹的竭誠是半分做不得假的，周元笙想想亦然，卻聽他再開口道，“我並非冇有豪情，也不過是個淺顯人，會悲傷難過，也會希冀獲得體貼疼愛。彷彿小時候，我也曾破鈔了心機惟要博得父親多一眼的垂憐，多一句的叮嚀。長大一點，便但願今後能有一個老婆，對我傾慕相待，互敬互愛。再厥後還會奢想有一個孩子，能讓我把未及開釋的愛，開釋到他身上去。這些都是真的，阿笙，不管你信或不信，它們都是曾經呈現在我腦海中，呈現在夢裡的畫麵。”

周元笙倏然睜大了眼睛，緩緩吸了一口氣，道，“竟然是他……”

內臣帶來的是一串催請的言語，“側妃娘娘夙起說有些不適，因傳了醫官出去，開了幾幅安胎養神的方劑，這會子還是心悸頭暈，命臣來看看，王爺如果得空，便請去東院瞧瞧娘娘。”

他現在的語氣又有了些半真半假的意味，隻是周元笙平心想想，竟感覺她已信賴那半真多過於半假。猶是便已不再想詰問，也不再想當真答覆他的題目，乾脆笑笑道，“那麼我便等得，隻是我一向存著個疑慮，對於你而言最要緊的人該是太嬪，她在宮裡本就有些傷害，你想必已是將她安排安妥了？”

李錫琮側頭看向她，一時候蹙起了眉，似在考慮她的話，很久俄然澀然一笑道，“這人間本就不公允，我現在即便去了，虛情冒充一番，對她便可算作公允了麼？”

這是他能給出的最竭誠的承諾，不知為何，這番言語竟讓周元笙感覺有些暖和，亦有些酸楚，她點了點頭，卻不由自主地低語道，“可究竟甚麼是愛呢？”

他朗聲笑起來，連連點頭，不依不饒道，“你曉得就好。”見她已微生薄怒，才垂垂止了笑，安靜道，“你不是冷血，隻是還不曉得，甚麼是愛。”

周元笙挑眉笑了笑，眼波流轉間已是瞪了他幾眼，房內溫馨無聲，唯有銀骨炭時不時收回幾下劈啪聲響，卻似有無言的脈脈情素展轉於二人目光間。正自對望，忽聞得外頭內臣悄悄叩門，周元笙忙輕咳了一聲，表示來人入內。

他有些得意的笑了出來，“十指連心，我的指尖是熱的，我的心也是，我的血也是。阿笙，我本來就是個熱血兒郎。”

才行了幾步，李錫琮已切近，一把抓起了她的手。他身上帶著濃烈的寒氣，模糊另有著薰然的烈酒味道，隻一雙手還是溫熱如昔，彷彿未曾被冷風擾亂半分。

李錫琮搖首道，“太後確有此意，不過這體例也確實不是五哥想出來的。”頓了頓，方悄悄笑道，“是薛崢。”

李錫琮凝眉望著她，緩緩擺首道，“即便會，我也必然不會承諾。”

這是方纔她的自語，半日疇昔，他竟然還記得迴應。周元笙頗感無法，方覺出和他辯論一定能贏，隻好輕歎道，“是了，我不明白愛。但是你雖懂，卻也不清楚，究竟愛不愛阿誰孩子，連同阿誰孩子的母親，也畢竟不過是個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