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婦人一麵垂憐撫摩,一麵將欲垂淚道,“不幸的孩子,娘都曉得了......怪隻怪天家無情,當日不該做這門婚事,偏生是先帝賜婚,我們又半點何如不得。”
任雲雁寂然坐倒,愴然點頭道,“想不到時勢會壞到這步地步,竟是我扳連了哥哥,扳連了我們百口。”
見任雲雁漸漸點了點頭,她便接著道,“須知朝廷一旦決定,那麼事情就冇有轉圜,寧王和其他親藩也不會等閒就範。我方纔說過,你哥哥已呈騎虎難下之勢,可若得了你的助力,或許還能有竄改乾坤的機遇。端看你想不想,願不肯了。”
任雲雁垂目靜聽,終是淒然一笑道,“母親的話,女兒都聽明白了。隻是……”
任老夫人毫不隱晦的點了點頭,道,“我與你哥哥商討過,本來也不想你牽涉出去,可此事也關乎你今後,寧王當真敗走為賊,你亦不免受其扳連。”稍作停頓,再幽幽歎道,“你現在有了福哥兒,統統又都不一樣了。俗話說為母則強,你就是不顧念本身,不顧念我們都使得,可福哥兒尚且年幼,你何故忍心棄他的出息性命不顧。”
任老夫人點了點頭,一字一句言道,“擺在我們麵前,不過兩條路。要麼儘忠朝廷,厥後必將與寧王一戰,且恐怕是首當其衝的一戰;要麼背叛寧王,那便是罷休一搏,成則立不世之功,敗則萬世不得超生。這當中關頭,倒是要看寧王如何設防,河北山東各州府,乃至於大寧府的重兵如何決定。寧王倘或能令馮長恩舍朝廷而就他,那麼或許時勢當有所轉逆。隻是這些事,你哥哥天然無從曉得,不能知彼知己,纔是他眼下最為猜疑,也最為頭疼之事。”
她說完這番話,乾脆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將心中躲藏已久的愁緒儘數宣泄,至於對方答不承諾,卻已不在她所能節製的範圍普通。
她半晌冇有說出下文,任老夫人便急問道,“隻是甚麼?莫非你尚且心有不忍?”搖了點頭,不免減輕語氣道,“我知你一時之間難以決定,畢竟一夜伉儷百日恩,但是鄙諺也道,伉儷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他李錫琮有冇有如你顧念他普通顧念你?我的兒,你細細想來,他若當真故意,為何遲遲不肯奉告你福哥兒的事?”
她能想到母親兄長,天然更能想到那即將以質子身份入京的季子,腦中便已亂作一團,隻感覺愁腸百轉之下,心中憂憤全然無計可消。
任雲雁今晨得知這道旨意,隻覺五內摧傷,心中一片亂麻,又加上過分氣憤,是以竟未曾好好想過內裡啟事。現在聽母親問起,便凝眉思考,半日猶疑張口道,“親藩子嗣入京,國朝此前從未有過,確是蹊蹺。隻是不知,是單命王爺之子上京,還是連同其他諸王之子俱都要上京?”
這話纔出口,她麵上已先行白了一道,神情如遭雷劈般,顫聲道,“如此說來,王爺今後情勢之危,難道如累卵?”
任雲雁定了定神,將眼中一抹惶然收起,問道,“莫非母親還不信女兒麼?有甚麼話便請母親直言。”
任雲雁埋頭飲泣,乍聞此言倒是怔忡很久,收了淚水,緩緩抬首道,“娘,天家雖無情,到底還是會將我的福哥兒歸還的,是不是?”
任雲雁不由瞠目,很久慘淡笑道,“是了,這樁事本來該在朝報上寫就,他早曉得的,隻是決計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