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妹子,既然仆人閉門不納,莫再難堪人家……”
無咎猝不及防,實在嚇了一跳,不及抱怨,連聲催促:“且去瞧一瞧,有人叫門呢……”
以先生自稱者,是個二十出頭的年青墨客,頭束髮髻,身著青布長衫,臉頰肥胖,劍眉入鬢,鼻梁挺括,兩眼有神,再加上白淨的膚色,本該是個清秀的模樣,此時倒是一副咬牙切齒、氣急廢弛的嘴臉。孩子六七歲,虎頭虎腦,紮著三根沖天小辮,被擰著耳朵,兀自不肯屈就,呲牙咧嘴叫道:“哎呦呦,先生若敢打人,俺轉頭便尋祖父告狀……”
熟諳的喊聲從門彆傳來:“無先生,開飯了……”
祠堂的門前,多了一個男人,半百年紀,鬚髮灰白,邊幅清臒,身著破古道袍。許是年事大了,或是摔傷了腿腳,他拄著根柺杖,搖了點頭,似有不屑道:“為人師表,該當因材施教、循循善誘纔是!如你這般脾氣暴躁,絕非安貧樂道之人。恕我直言,你又何必難堪本身呢!”
到祁家村的兩個多月以來,雖說度日艱钜,卻也吃得下睡得著。起碼有個避風躲雨的處所,且滿足常樂吧!不過,每當飯後,都覺著通體發熱,且……
無咎端著油燈便往外走,尚未挪步,又返身摘下牆上的短劍,膽氣稍壯,這纔開門出屋。
叫門的,竟然是個女子?
咦!還是一對姐妹呢,或是趕路錯過了宿頭,這才無處落腳,倘若閉門不納,叫人於心何忍!
那愈焦炙切的動靜,並非雷鳴,而是叩擊祠堂大門的響聲。
要曉得風華穀地處偏僻,罕見外人至此;且祠堂獨居村外,夙來平靜。現在夜深雨濃,究竟是何人前來相擾?不會真是山妖鬼怪吧……
往西兩、三裡外的山坡上,坐落著幾十戶人家,便是祁家村。
許是發覺到了院內的亮光,院外的呼喊聲又起:“美意人,開門來!容我姐妹安息半晌,自有厚報!”
祁散人坐在劈麵,拿起勺子盛了兩碗湯,不滿道:“如此飯來張口,該當滿足纔是,莫覺得老道我就該服侍你,年紀悄悄的也不怕折壽……”
恰於此時,有“砰、砰”聲響傳來,彷如天涯雷鳴,時而悠遠,時而近前……
“砰、砰――”
墨客回到屋裡,順手掩門,也不點燈,胡亂幾口吞下了菜餅子,接著蹬掉鞋子上了木榻,抬頭朝天躺了下去。
這大半夜的,鬨啥鬼花樣?
無咎生被推了個趔趄,屋門已然“嘎吱”緊閉,即便伸手去推,也是紋絲不動。他不測之餘,不解道:“何為大凶之兆……”
老者姓祁,名不祥,自稱散人,傳聞是個遊方的羽士,因善於醫道與占卜之術,並倚仗著與祁家村的村民同姓,落得個看管祠堂的差事。墨客一樣是流浪至此,且無處可去,這才被祁家村留下來當了教書先生,而不得不整日裡與幾個頑童打交道。這兩人境遇相仿,本該相互體恤,誰料自從瞭解以來,卻相互嫌棄。
一陣胡思亂想,墨客漸入夢境……
門扇自開,微小的燈火下呈現一張人臉。乍然一見,形同鬼怪!
風華穀,地處幽僻,合法隆冬時節,遠近碧綠,風景如畫。
那“砰、砰”的拍門聲更顯清楚,公然另有嬌弱的嗓音在喊:“可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