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未曾推測, 蘇棋的皮郛未變，裡頭的靈魂卻不再是當初的洛陽紈絝。

有沉寂標緻小宮女紅著臉看他，說：“阿七，你結婚那夜穿的新衣，我已經替你做好了！”

沈七這才反應過來，抬手碰了碰臉頰，摸到了滿手的淚漬。

沈七笑了，笑得滿臉是淚，“我在乎的，自始至終隻要一個她啊。”

不曉得哥哥見了，會不會想起阿七？

何況他早有所耳聞，哥哥最開端是用他的名字，代替早已死去的他入東廠做寺人的，如果他現在說出來本身就是‘沈七’，豈不是會給哥哥帶來龐大的費事？

有血，有冰冷的月光，有胸腔上穿心的疼痛，有深深的冇法消弭的執念和不捨……

僅是兩個字，卻彷彿用儘了他平生的力量。

春寒料峭，天高雲淡，沈七失魂落魄地走在京師陌生的街頭，滿腦筋都是哥哥見到那張弓後的反應，又忍不住神馳將來兩人相認的場景……想得太出神，一不謹慎衝撞了一名女人。

代為通傳……這類怪力亂神之事，該如何代為通傳？說出來多數是會被當作瘋子罷。

他們看他的眼神帶著較著的不屑，估摸是將他當作了某些靠賄賂捐官走上宦途的紈絝後輩。

沈七從這具紈絝的皮郛裡醒來時，實在腦袋並不腐敗，影象模恍惚糊地如同霧裡看花。他老是夜複一夜地反覆做同一個夢, 夢裡老是反覆呈現同一批人……

在見到女人容顏的那一瞬，他刹時繃緊了身子，瞳人微縮，微微伸開的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少年期間，哥哥常常用一張金漆雲紋的大弓教他打獵。這弓是他仿照影象中的模樣親手做的，承載著他與沈玹之間長久卻深切的兄弟之情……

運氣偶然就是如此的弄人。

每次從恍惚難辨的惡夢中驚醒, 蘇棋老是滿臉淚漬, 難受得冇法呼吸。

見沈七遲遲不肯罷休，玉蔻擰眉不悅，乾脆抽出腰間防身的匕首，乾脆利落地割去被他攥著的一截袖邊，而後在他痛苦的目光中回身拜彆。

吳役長收了弓，卻並未給他承諾，隻命人將他趕出宮城去了。

他在洛陽養了五年身子，垂垂的，影象的缺口終究在夜複一夜的惡夢中補全。

那是一張他在夢裡見過千百次的臉，清麗還是，隻是少了幾分活力，多了幾分沉寂，望向他的眼睛古井無波，隻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冇事。”

沈七仍握著那截扯破的袖邊站在原地，四周人流來往，他卻恍若不覺，隻望著玉蔻清麗孤傲的背影，彷彿定格成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