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了,長公主方看看李明微,略微心疼的歎了口氣:“瞧著清減了。”
一晃兩年,九歲的小女人身量已頗高挑,一身鵝黃的夏衫,已模糊透出幾分少女的清秀可兒來。
但朝那窗子望了眼,提步往裡頭去了。
蒙立帶路進門,第一眼瞥見的就是西次間亮著的燈。雖簷下廳中俱是燈火透明,可那木格窗子前麵,暖黃色的一點燈光,以及一坐一站兩個恍惚的影子,猶是猝不及防映入了眼中。
因笑了笑,也未再諱言,隻看她道:“你若這麼想,再好不過。”
“留你在身邊,被言官抓住肇事,他有個荒淫無度的名聲是小,你得個紅顏禍水的罪名卻大,這是我來揚州當日他說給我的原話。可見他待你是長遠的籌算,而非隻圖一時的痛快。可這話我如果在兩年前聽到,不會同你提。甚而至於,我同你說的猶會是等貳心機淡了再作籌算一句。隻是現在,已然過了兩年,他的心機,未曾薄過半分。明微……”她喚了她一句,一頓方道,“他待你,原非是一時起意。我免得你這一遭是因宮中出了事,可非論你是為著甚麼走到了本日,非論內心是甚麼想頭,”她握了握她的手,“且都可放下,好好跟著他吧。”
她是怕她存了委曲責備或是虛與委蛇的心機,一旦魏綰的事情生變,鬨到最後,又是冇體例結束的結局。李明微眼神瞬了下,方一斂眼,淡笑道:“您去看我那日,吳公公厥後給了我一個匣子。說有一日我如果想通了,就把那匣子翻開。”她抬眸看她,略笑了笑,“不管是因著甚麼,我已然翻開了……”她冇再說下去,意義卻已經瞭然,不管她內心甚麼想頭,都會照著想通的成果去實施。
長公主一頓,但握了她的手,望著她問:“昨兒見他可還好?”
她一瞬懂了他底子不是要聽她講詩,而是要藉此來戲弄她,隻抿了抿嘴,正色道:“母親提了《詩經選》,言此書所注最為貼切,是為苦於勞役人所發怨聲,由……”
“莫得了便宜還賣乖。”長公主看她一眼,但瞥怡寧,“你帶了兩個月,卻比我帶了兩年養得還熟。昨兒叫她畫個竹葉子,還與我爭辯你以往不是那樣教的呢。”
隻當她是羞赧,拍了拍她的手,方道:“你同他的事兒上,我原未多說過甚麼。縱兩年前你一意犟著,我也隻為著你勸了一句,現在卻不得未幾說兩句,你可聽?”
這長方的青銅鎮紙究竟短了些,壓不住稍厚一點的書籍,她試了幾次畢竟挪開去,忽視了身後突然靠近的氣味,隻一麵用手壓著書一麵道:“本日見了怡寧,得知她在讀詩,我想起母親註解過一些,恰還記得,便想寫了送她……”
怡寧道:“在學《詩經》,現下將將唸到第二本,十五國風當中的《陳風》,閒時也在學書畫奕棋,隻是……樂理上不甚通,進益甚慢。”
怡寧這兩年是跟在她身邊的,大山大水的走過來,雖還是和順文靜的模樣,卻早已不複幼時的謹慎怯懦,聽她嘲弄,也隻是淡淡含笑,不緊不慢的辯道:“未曾,我隻說先生昔日教過的筆法或許更好一些,姑姑瞧了也是深覺得然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