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著眉心，靠近一寸、又靠近一寸，小聲問：“蘭蘭，你魘著了？”

待車隊走後，陸麒陽伸了個懶腰，對沈蘭池道：“人都走了，你能夠誠懇說了，你明天又是打的哪門子主張，俄然跑出來見二殿下？京中誰不曉得沈家與柳家是死仇家，我可不感覺你娘會準你這麼做。”

“既然世子在這兒，那這鑒貨幣的事也不急。可貴氣候晴好，二殿下不如也牽了馬來，一道逛逛，賞一賞沿途山景？”沈蘭池問。

“去細心查一查。”陸子響微沉了臉。好一會兒，他才規複了平常笑意，對沈蘭池客氣道，“沈蜜斯，此次還真是托了你的福分。”

這的確是不成思議。

她很想伸開嘴，對陸麒陽大喊一句“快些逃吧，陸兆業是個多疑之人”，可她卻不管如何也開不了口，隻能眼睜睜看著陸兆業垂垂走近了陸麒陽的背影。

既然陸子響的馬車會翻落山崖，那改成騎馬就行了。再有不測，也能更便利地脫身。

陸麒陽愣住了。

這個粗糙又不解風情的解釋, 令鎮南王妃立即冷了臉, 當即乾巴巴地替繈褓中的陸景陽改了名字，用“麒”替了“景”, 便是厥後的陸麒陽了。

聽了沈大夫人的話，蘭池卻笑道：“彆人說彆人的，與女兒何乾？”

“這可算了。”陸子響連連拒了，將話頭挑開，“先前麒陽不還說，想要買那副《春山秀企圖》麼？現在我直截說了吧，市道上的那副是仿的。不過仿的不錯，也值些錢。麒陽你動手時，多少慎重些，免得被人坑害了銀錢。”

就在此時，背麵追來一小隊衛兵，急倉促的，滿頭是汗。本來是陸子響先前乘坐的那輛馬車出了事兒，馬匹忽發癲病，帶著馬車直直翻下山崖去了。

“那你先說一說，你如何俄然來見二殿下？”她不答，隻是挑眉反問。

“太子殿下，太子妃沈氏隻是一介弱質女流，與沈家所犯重罪無關。還望太子殿下念在鎮南王府的麵子上，網開一麵，部下包涵。”陸麒陽下了馬，常日老是帶著笑意與調侃的麵龐，現在卻不見了那份浮滑。

如許的性子，放在哪家都顯得有些古怪。不過，沈睿待沈蘭池與兄長沈庭遠倒是極好，自幼便教著兄妹二人識字讀書。

“力量還真大。”陸麒陽揉了揉被她按到的胸口，嘟囔說，“從小到大就眼巴巴等著嫁給陸兆業，現在又俄然反了悔。你說你不是魘著，小爺可不信。”

沈大夫人曉得, 歸根究底, 還是因為蘭池七歲時出了一樁事兒――陸麒陽一時貪玩，將沈蘭池推入了水塘中。雖陸麒陽又將她救了起來，沈蘭池卻受了驚，大病一場。

他的神采忽而麻痹起來，彷彿一個行姑息木、喪失了全數朝氣的老者。可他本當是個新鮮的年青男人，不該暴露這般浮泛暗淡的神情。

“是，是。”陸麒陽應了，一雙眼望著不遠處的山。

陸麒陽見陸子響眼底有一絲可惜，便暗笑了一聲。隨即他下了馬車，從衛兵手裡牽了一匹馬，道：“二殿下不來，我來。沈女人的騎術，還從未有賽過我的時候。”

他推開洞房的門，卻隻見到那一襲紅衣的女子安然躺在床上，了無聲氣。也許是因為暖適，她的麵色紅潤如生，唇角還嗪著一抹笑意。這不改昔日的美豔容色，彷如她隻是悄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