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三五便團聚,滿把晴光護玉欄.
慣養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
娃娃臉急了:“小‘二’子,方纔吊起了老孃的胃口,如何就不講了?莫非想要酬謝?”
那僧還說:“舍我罷,舍我罷!“
那僧笑道:“此事說來好笑,竟是千古未聞的罕事.隻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酒保,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光陰.厥後既受六合精華,複得雨露滋養,遂得脫卻草胎木質,得換人形,僅修成個女體,整天遊於離恨天外,饑則食蜜青果為膳,渴則飲灌愁海水為湯.隻因尚未酬謝灌溉之德,故其五內便鬱結著一段纏綿不儘之意.恰剋日這神瑛酒保凡心偶熾,乘此昌明承平朝世,意欲下凡造曆幻緣,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掛了號.警幻亦曾問及,灌溉之情未償,趁此倒可告終的。
二人歸坐,先是款斟漫飲,次漸談至興濃,不覺飛觥限起來。
那僧道:“正合吾意,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宮中,將蠢物交割清楚,待這一乾風騷孽鬼來世已完,你我再去.現在雖已有一半落塵,然猶未選集。”
丫環因而隱在門內看時,隻見軍牢快手,一對一對的疇昔,俄而大轎抬著一個烏帽猩袍的官府疇昔。
乃親斟一鬥為賀.雨村因乾過,歎道:“非晚生酒後大言,若論時髦之學,晚生也或可去充數沽名,隻是目今行囊盤費一概無措,神京路遠,非賴賣字撰文即能到者。”
真是閒處光陰易過,倏忽又是元霄佳節矣.士隱命家人霍啟抱了英蓮去看社火花燈,半夜中,霍啟因要小解,便將英蓮放在一家門檻上坐著.待他小解完了來抱時,那有英蓮的蹤跡?
雨村忙笑道:“不過偶吟前人之句,何敢狂誕至此。”
士隱不耐煩,便抱女兒撤身要出來,那僧乃指著他大笑,口內唸了四句言詞道:
彼時雖有軍民來救,那火已成了勢,如何救得下?
士隱笑道:“非也.適因小女哭泣,引他出來作耍,恰是無聊之甚,兄來得正妙,請入小齋一談,相互皆可消此永晝。”
及至到了他門前,瞥見士隱抱著英蓮,那僧便大哭起來,又向士隱道:“施主,你把這有命無運,累及爹孃之物,抱在懷內何為?“
因這甄士隱稟性澹泊,不以功名為念,每日隻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倒是神仙一流品德.隻是一件不敷:如本年已半百,膝下無兒,隻要一女,侞名喚作英蓮,年方三歲.
今見半子這等狼狽而來,心中便有些不樂.幸而士隱另有折變地步的銀子未曾用完,拿出來托他隨分就價薄置些須房地,為後日衣食之計.那封肅便半哄半賺,些須與他些薄田朽屋。
好防佳節元宵後,便是煙消火滅時.
如此想來,不免又轉頭兩次.雨村見他回了頭,便自為這女子心中成心於他,便狂喜不儘,自為此女子必是個巨眼豪傑,風塵中之知己也.一時小童出去,雨村探聽得前麵留飯,不成久待,遂從夾道中自便出門去了。
當時街坊上家家簫管,戶戶絃歌,當頭一輪明月,飛彩凝輝,二人愈添豪興,酒到杯乾。
士隱意欲也跟了疇昔,方舉步時,忽聽一聲轟隆,有若山崩地陷。士隱大呼一聲,定睛一看,隻見驕陽炎炎,芭蕉冉冉,所夢之事便忘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