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燒心頭,陸無涯不得不抽回目光,扭過甚去,喘起粗氣,道:“計不靈是被我氣走的,我不信他。”
畢竟陸無涯說的冇錯,他們本就都是該死之人。
次日夜裡,陸無涯終究放下酒罈,踉踉蹌蹌地走出屋子,見夏飲晴正坐在劈麵的石階,抬頭而望。夜幕之上,月朗星稀,幽光亮白,飄飄灑灑,津潤著她的玉麵明眸。陸無涯看得微微入迷,加上酒醉,忽覺腳下一輕,倉猝高出半步,幾乎跌倒在地。
長夜漫漫,月色勾人。
這個小女人的確令人不測。
他左手一把奪過韁繩,勒馬泊車,右手同時扼住了石鑲玉的喉嚨,道:“如何回事!”
“看來人間喝醉之人說的都是同一種話。”夏飲晴在他身邊坐下,“玄武石牌在木幫主手裡,你有何籌算?”
就像被他頓在嘴邊的蕭香雪。
夏飲晴癡癡地怔在原地,連眸子都不敢轉動分寸,隻是用力地嚥了咽口水,透太短鬚,凝睇著那張笑意未散的臉龐,沉默好久,終究向淺淺的酒窩當中盛入了一汪月光。
夏飲晴心頭微顫,卻不再麵紅耳斥,也不再羞怯難耐。相反,她感到的是一種氣憤,一種異化著衝突的氣憤。有痛恨,她痛恨他的冷酷無情,痛恨他的不聞不問,痛恨他竟幾乎對她痛下殺手;也有憐憫,她憐憫他的各式無法,憐憫他的孤介成癮,憐憫他竟將報仇看得比性命還重。她想要叱罵,卻又不知該從何叱罵。
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醉了疇昔,恐怕隻要他本身曉得。
“喝醉?早著呢!”陸無涯白了她一眼,“你去瞧屋子裡,他們都趴下了,那才叫喝醉!”
如果坦白,他喜好被慾望安排,起碼能令他有長久的輕鬆和歡愉。而以後的自責,都會淹冇在無窮無儘的仇恨當中,變得不值一提。
在夏飲晴謹慎翼翼的呼吸之間,他嘴角提起一抹險惡,緩緩地偏過甚去,貼在她的耳邊,柔聲地說著甚麼。但是話未說完,他的忽地眉間閃過幾道遊移,以後便任由沉甸甸的腦袋落在了她的懷中,似是安然睡去。
存亡之間,值得依靠的,便是統統。
這一刻,他眼中的夏飲晴唇紅齒白,黛眉青絲,膚如凝脂,實在美得過分,令他不忍傷害。他隻覺烈酒在體內燃燒著,躁動著,一點一點地,喚醒著他埋藏心底的阿誰風騷公子。
“既然如此,那麼你一起庇護著我,是為甚麼?”夏飲晴脫口而出。
夏飲晴一下子回過神來,道:“為甚麼?”
這一問,陸無涯當真答不上來。
那麼駕車的是誰?
夏飲晴當即上前將他扶回石階坐下,道:“你喝醉了?”
李客本想為慶賀結拜之喜大張旗鼓,辦置酒菜,卻被陸無涯攔住,要求統統從簡,有酒便可。因而李客隻是請來幾位親朋,開壇痛飲。酒酣人醉之際,陸無涯體味到玄武石牌的確是在木承沙手中,這就解釋了之前木承沙為何防備陸無涯,明顯是對循環令抱有私心。而尋覓龍昕的探子也有了動靜,傳聞她正兵從雲州,為薛仁貴薛將軍的部下。
“茫茫江湖,哪有甚麼不為所圖之人?”陸無涯道,“所謂的‘行俠仗義’,也不過是想功成名就,流芳百世。就像當年我和流蘇在酒樓喝完了酒,正愁泱泱皇都無人敢打鬥惹事,閒得心慌,剛巧遇見了李賢弟,說是將其救下,不過是為一時拳腳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