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這個大嘴巴,究竟關鍵她幾次?沈寧悄悄叫苦,覺著甚麼事也不能奉告她了,“陛下息怒,民婦知錯了。”
“他?今時不太好。”東聿衡冷冷隧道。剛接到一樁煩心之事,努兒瓴竟是逃回了西邊,拿了與西迄國對峙的兵權,敗了西迄軍隊與景朝救兵。
沈寧又是一驚,“民婦……是在金殿之上……”
沈寧心驚,又不敢置信地細看了兩眼,見天子意味深長地諦視著她,才心機混亂地跪了下來,“民婦……有罪。”那夜她竟然跟這個天子同坐一騎,衝鋒陷陣。
“為何醜述冷將軍?”東聿衡腔調平平。
“不敢?朕看你大膽得很。”天子調子漸厲,“自作聰明,不但妄自猜想,還擅自將朕的身份告與彆人!”
沈寧一看還不打緊,再看倒是僵住了笑容,死瞪著麵前玉葫蘆。
這孀婦在雲州之戰立了大功,天子大喜,著其上陽領賞,本是一件看小不小,看大也不大的事兒,誰知這孀婦甚麼犒賞也不要,自請一塊貞節牌坊。帝後讚譽有加,皇後孃娘以此榜樣後宮,聖上更是禦筆親賜“雁夫人”之名,賞一塊貞節牌坊,並且佈告天下,著景朝女子以此為訓。
不料東聿衡曉得此事,沈寧措手不及,隻能傻笑,“民婦……彷彿看著是有……或許是血糊了眼睛……”
“何罪之有?”東聿衡明知故問。
“黃將軍初來雲州之時喚六王爺為‘六爺’,雲州一戰後卻喚王爺為‘主子’,加上陛下嚴肅太過,六王爺比您還是差了那麼點兒……以是民婦妄加測度……”
是怕您被精力上戴綠帽子,以是不敢鼓吹冷將軍威武。這話她是傻了纔敢說出口。沈寧支支吾吾,“民婦、那晚、殺紅了眼,實在……記不清了。”
電光火石之間,那夜朦昏黃朧的印象立即與麵前這張俊臉堆疊起來,那冷將軍竟是廣德天子!
這糊恰好糊在鼻子好?東聿衡突地好笑,陰霾沖淡些許。他招手讓萬福上前私語兩句,萬福領命而去。
那孀婦來了半月不足,帝後三天兩端地召見,乃至呈現一天以內陛下與皇後孃娘搶著其伴隨擺佈的環境。犒賞時不時地抬進官肆,宮婢家仆、綾羅綢緞、金銀金飾、快意書畫,一時聖寵。傳聞一日長州知州顧長卿參本切諫,道誠親王喀城一戰濫殺無辜,是為殘暴暴戾,令聖君蒙汙,亂世沾塵。龍顏大怒,殿前降了顧長卿兩級,發配通州。群臣忐忑,孰知午間聖上召那孀婦對弈,斯須便轉怒為喜。故意機者想趁機皋牢其人,竟是連機遇也找不著。
東聿衡並不說話,沈寧卻感覺有千斤重擔壓在她肩上似的。
就她陋劣的認知裡,“大不敬”這項罪名,是要砍頭的……
沈寧心跳加快,那聲音雖平平,感受卻如刀鋒拂過臉麵似的。她暗自調劑了呼吸,慢慢道:“民婦……在雲州虎帳為黃將軍送行之時,猜想六王爺是否……直到開通殿麵聖才……”
“李氏,你送了朕一壺好酒。”
瀲豔等乾坤宮婢女忙下跪送駕,萬福追上去前龐大地看了一眼直直跪著的沈寧。
沈寧就這麼在安樂堂跪了一個下午,直到有寺人叫沈寧出宮她才起了身。膝蓋的痛苦遠遠比不上心頭翻湧的熱誠之感,她麵無神采地漸漸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乾坤宮。
“好一個油嘴滑舌的婦人!倘若不是看在你雲州之功,朕不扒了你一層皮!”東聿衡冷著臉站了起來,揮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