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有事要求她，就是這麼一幅奉迎小意模樣，過往明箏還覺有幾分情味，現在瞧他兩眼猩紅，眼底泛著青，――他早就不是疇昔的他，她的表情也全然變了。

梁霄立在當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話在氣頭上說出了口，不免就在安靜的日子裡刻下劃痕。他曾發誓再不要與她齟齬，回籍後定要好生垂憐……哪知這才數月，已經拌嘴了多少次，她凡是服個軟，他又怎會……

“阿箏，我還念著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不肯傷及你的顏麵，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梁霄抿抿唇，望著如此清傲的明箏，他冇出處便有些撤退……

屋中，明箏對鏡鬆開釵環，望著本身冇有神采的臉。

明箏正在瞧帳，抬目睹著梁霄，不由怔了一瞬。梁霄順勢坐在她劈麵，目光掠過帳本漫不經心掃了一眼，“發月銀？我那份兒你收著，自個兒添些脂粉。我知你不缺這個，算我一片心。”

他抿唇道：“阿箏，我隻是但願你記著本身的身份……如雪無依無靠，隻能憑藉著我，她有片瓦遮頭，便已實足戴德，她向來冇苛求過甚麼……”

她出身王謝，幼承庭訓，平生端持禮教，便在宮裡，也是開闊安閒。可餬口緣何會把她置於這等不堪之境。她如陷身泥沼，弄得渾身臟汙。今後數十年，她要一向如許過下去嗎？即便冇有安氏，梁霄如此為人，當真可托畢生？

瑗華歎了聲，“二爺與奶奶八年伉儷，該曉得奶奶的為人。紆尊降貴去難堪妾侍，這等事奶奶不會做，也不屑做啊。”

梁霄遊移半晌，暗悔打動講錯，垂下頭去，那紙片就在眼底，上頭蠅頭小字，一行行一句句，密密麻麻寫滿註釋錢款。管家一貫是個操心的活，前些日子明箏遠去田莊，家裡亂成一團，全冇個眉目，他曉得這個家離不得明箏，可若要就此被她對付疇昔，今後安如雪的日子怕是更難……

見明箏眼睛盯在賬冊上，貳內心發慌，勉強保持著笑意，“你上回不是說，雁南山那邊兒住著鬆快？甚麼時候得閒，我陪你去住些日子，權當避避暑，你說好不好？”

安如雪點點頭，眼淚倒是湧得更凶，梨菽跺了頓腳，急道：“姨娘，您為甚麼不跟爺說？奶奶那裡是性子冷？擺明是寒傖姨娘，姨娘送去的東西，要麼瞧都不瞧就打發還來，要麼收了東西半句話都不準人說就忙著送客，幾次三番，誰還發覺不出，奶奶這是討厭姨娘？主母如此姿勢，底下人天然更往死裡作踐，前兒不過想去廚上要個湯水，那起子人都敢……”

梁霄昨晚和安如雪鬨到下半夜，折騰好些個來回，明箏見問，他不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冇事就不能來瞧你？傳聞你這些日子忙，我在前院便不敢來擾，恐怕我們二奶奶內心煩膩著我。”

邇來這“一片心”三字明箏聽得太多，她推開茶盞，站起家行了禮，“二爺這會子冇去衙門，來我這，有事？”

明箏訝然抬開端來，“二爺，我實在脫不開身……”

她回身邁入裡間，那珠簾滴溜溜搖擺著，黃豆大小的珍珠相互碰撞收回纖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