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海思忖半晌：“父親論名譽，隻怕真比不過顧源。不過爺爺的名頭才真的是清脆。”

青年文士回過身，隻見身前之人負手而立，一身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但是站得筆挺，巍然不動，氣質沉如山嶽。這是一個讓部屬一見就能定下心來，卻讓仇敵聞風喪膽的人。男人站得很穩，聲音也很穩，安穩而沉著，“我們快贏了。”

見他抱著小孩走近，薛寅也顧不得霍方，轉過身看著路平局裡的小孩，也不顧臟汙，左手搭上小孩脈搏，右手緩慢點上小孩胸口幾處穴道，而後掐上人中。他伎倆極快，這麼一翻行動後，緩緩把手指放在小孩鼻端，過了一會兒，眉頭伸展開來，倦怠道：“這個還是活的，我剛纔遠遠看他動了一下……感覺他能夠另有救。”

顧均在此之前從未領兵交戰，不過是個讀過幾天兵法的讀書人。可柳叢之是誰？薛朝名相，一樣也是傳奇將領，政壇失勢後參軍，一步一步從小兵做到將軍，大破月*隊，閉幕了一場戰亂的人！初生牛犢或許不怕虎，但初生牛犢，勝得過虎麼？

顧均的考量不差，在絕對的弱勢中他也找到了可供本身操縱的仇敵的缺點，乃至連柳從之本身都承認柳軍確切存在這些題目。

天還未亮，但是雪已下了好久，還是冇有停止的跡象。薛寅即便穿很多，還是被北風吹得滿麵熟疼，他眼裡都是血絲，整小我沉默得近乎嚴厲。路平跟在他身邊，也被這慘象激得滿臉哀慼，遠遠看著禦林軍抱著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走向裝屍身的板車，神采一時黯然，喃喃道：“主子小弟被賣給人牙子的時候，也是這年齡。”

“我又如何睡得下去？”霍方苦笑，“這還隻是宣都城內罷了，城郊流民隻會更多，事情也會更毒手。”他有些怔忪地看著周遭氣象，長歎一口氣，“霍方無能啊。”

“天然是怕的。”青年文士苦笑，“袁氏百口高低的身家性命都壓在我身上，棋差一招，骸骨無存。”

十月二十一，薛朝新帝即位當夜，宣平大雪，層層風雪將這座古城妝點得一片烏黑。戰事一觸即發，宣京全城戒嚴，不答應任何人出入，入了夜，街上空蕩蕩一片，毫無聲氣，唯城北堆積著流浪失所的北逃流民，個個衣衫襤褸，在鵝毛大雪飄落的一刹時齊齊哀哭起來。